“什么？”

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现在本来就处于极易幻听的状态里——这个虫看着至少３００岁以上，怎么会叫他老师呢？

银发雄虫没有为他答疑解惑，而是微笑着说：“第一次来这里的虫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不过像你一样反应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向真想开个玩笑以显示自己没那么在意，想说他来的太急了确实没做好功课，但他的身体很诚实，嘴角的笑怎么也扯不出来，玩笑自然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握紧手帕道：“谢谢。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雄虫还是那个表情，仿佛微笑就长在了他脸上似的：“这里是著名的梦想乡、销金窟，为顾客提供所有超越想象的极致享受。”

他上前一步，同向真并排站着，眼睛凝视着镜子，声音却轻轻响在耳边：“——也是一座理想的试验场。这里能够运行都是你的功劳啊，向真博士，不必谢我。”

向真有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无法理解这句话，还是纯粹不想理解。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这个虫神神秘秘的不说明来历，他不能被这种一面之词动摇——

“请问阁下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银发雄虫退开一步，回到了陌生虫应有的安全距离：“你叫我里奇就好。回见了博士，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等等，”向真赶紧转身想把虫叫住，陌生雄虫却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从楼上走吧，我猜你现在不会想要原路返回了。”便消失了踪迹。

不知道是被金砂城诡异的氛围影响，还是为陌生虫奇怪的言语动摇，向真一向如同雪后晴空一样清明冷静的思维，现在像蒙上了层浓雾，搞得他整个虫都晕乎乎的。

但陌生虫有句话说得对，他是绝对不想再原路返回了！

向真找到通往四楼的通道上了四楼，幸运地发现了一个出口，从出口出来是一个站台，他可以在这里等加菲尔德开车来接他。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向真清醒不少，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虫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正想联系加菲，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护栏上倚着一个高个雌虫，他的褐发被风撩得猎猎飞舞，同时被风吹散的还有一阵阵红烟。

这红烟不会是致幻剂吧？他心里还在怀疑，嘴上已经快一步叫了出来：“别吸那个！对身体不好。”

致幻剂是A级管控药物，会使虫浑身放松产生飘飘然的幻觉，医院通常用来控制血红眼的病人。但这药效果强大，会给身体带来很强的副作用，追求身体强度的雌虫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会用。

而且这玩意儿成瘾性很强，不管这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虫，他都要阻止这个失足青年。

那雌虫闻声回过头来，向真看见他脸上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真的是伊凡博文。

伊凡手里夹着根试管样的小棍子，烟就是从那上面冒出来的，但他看上去并没有吸，因为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清明。

真的看见伊凡，向真又一下卡了壳，他心里其实很震惊，有句话在他舌底压了良久，还是问了出来：“他……你知道他在里面……”

话问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伊凡当然知道，他们通讯的时候，伊凡还对他说“12点后的表演你一定会喜欢”，但雌虫占有欲那么强，伊凡怎么做到能这么淡定地在外面等的？不对，也不一定真的淡定……

他还在胡思乱想，伊凡博文先说话了，他好像真的不甚在意，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嗯，我知道，我就是来接他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走近来注视着向真，看上去在为什么东西所困扰，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在向真疑惑的目光里，他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向真对不起，我知道不该问，但我真的想亲耳听到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