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小心搅动一下汤勺，里头的黍米清晰可见，她脸上浮现两个甜甜的酒涡：“这糜粥在我们老家说成干吃噎死狗，遇水化成粥哩。我从老哈河来，是何大何部。”

藏蓝袍婆子低呼一声：“那是我们老哈木伦人的老亲哩。”老哈河是契丹人的老聚集地，有许多辽人祖上都从那里来，何大何部是老哈河的一个源远流长的老部族，两人归属同部，让藏蓝袍婆子亲近了许多。

烂嘴角婆子却要警惕些，问：“你们来城里却是为着何事？”

两人立刻沉默下来，娇娇低头看着手里的糜粥，泪水吧嗒吧嗒往粥里掉。赵崇朝慌不迭帮她擦干眼泪，娇娇这才道：“我家世代在草滩上放鹿，也算是生活无忧。谁知道我姐姐自己跟着个外地来这里买地的男人跑了，爹娘愁白了头发，好几年都没音讯。”

草滩水草丰美，在那里的都是契丹里的大头领，有钱殷实，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怪不得这个小娘子行为举止透着几分娇滴滴。至于姐姐私奔，倒也不少见，契丹人本就无甚中原的礼教，两情相悦自然可以私奔。

娇娇见她们信了几分，便继续说下去：“后来她日子好了，才托人告诉我们，原来姐姐嫁给了一户上京城里一户贵人的管家。”

管家虽然名分上听着是仆人，却也殷实，更有“宰相门前五品官”的说法，上京贵人家里的管家更是了得，有权有钱，比放鹿的人家家底厚实，是以烂嘴角婆子道：“倒也说得过去，这有何好哭的？”

娇娇愁眉紧缩：“谁料今年年初主家死了，只留下个夫人带着幼子。”

藏蓝袍婆子砸吧下嘴：“这却与管家何干？换个主家，你姐夫姐姐日子照旧过。”

“可不是呢，本来家产要被主家的弟兄们抢夺，夫人不愿改嫁，便说要学汉人死守着儿子。可她一个女人家难免被人蒙蔽欺负，便勾引了我姐夫，叫我姐夫帮她撑起家业。我姐姐气不过捎信叫我阿爹阿妈去撑腰，谁知道我家爹妈刚到，便传说我姐姐的死讯，仆人们都说是夫人想霸占姐夫，便伙同我姐夫毒死了我姐姐。”娇娇说着说着便泪光闪烁，叫人生怜、

婆子们也唏嘘不已，藏蓝袍婆子跟着擦擦眼睛，问：“那家里的夫人也太不成事，要守住家业有的是法子，何苦攀扯家里的管家？若是要攀扯也就罢了，自己又不能嫁给管家，为何不叫人娇妻美眷？”

“还不是因着我姐夫一直掌管着家里的钥匙又大事小事都能耐，她笼络了我姐夫，却又怕我姐姐在碍事，索性结果了我姐姐。”娇娇按着眼角道，“我爹娘如今正与他家攀扯哩，我放心不下，叫我未婚夫婿送我去看看，心里好踏实。”

“这对狗男女着实可恶。”藏蓝袍婆子帮腔，看那一对年轻人也多了几分怜悯。

娇娇又与他们问了几句城里告状见官的事体，便千恩万谢地拜别婆子，与赵崇朝告辞而去。

两个婆子喝完汤后也回了韩府，却遇上几个丫鬟笑问：“妈妈去了何处？娘子正寻你哩。”

两个婆子也不怕，笑应道：“出去喝了碗汤，”说着捋捋裙角，含一片薄荷叶子自去寻李氏。

李氏保养得当，瞧着还如三十岁少妇模样，见她们来得晚也不恼，这是她娘家带来的婆子，在她身边颇有几份体面。

因说到清晨去了何处，婆子们便笑着将适才听到的那则轶事讲了出来，李氏先是唏嘘：“这对狗男女着实可恶！”，后却忽得住了声，蹙着眉一脸愁容。

屋里静静悄悄，无人敢上前，偏偏在这时，外院有小厮来报：“娘子，官人去梁王府上，叫备马车哩。”

李氏脸色越发难看，烂嘴角婆子怕她说出不好听的，自己先出去扬声道：“这等小事你自己做事便是，倒来回娘子，娘子正歇着哩，你自去领几个零钱。”

等进去后又凑上去语重心长道：“娘子，过几日梁王隆绪过十岁生辰，您是不是也备份礼？”

李氏手中茶盅重重往桌上一掼，婆子却不害怕，反而忠心耿耿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