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妙言问自己为什么不了断，刘淑贞的身体瑟瑟发抖，声音大了起来，嘶哑地道：“我当时想过！我想过！我成亲五年，只在第一年才能和他同房。自他纳了妾室，日日和她们饮酒取乐到半夜，日上三竿也不起身，却让我这正妻不分日夜的侍候婆婆，晚间就睡在婆婆屋内的地上，那老婆子每夜起身四五次，这几年来，我就连完整睡足一个时辰也不能够！！！”

刘淑贞“嚯！”的起身，面容扭曲，声音凄厉：“说我无子！这样我如何能有儿子？！去年他科举落选，便说是我坏了他的运道！那些小妾互相争宠小产，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是被我毒害！我在他们母子眼里，一无是处！当初他们为何又要同意这门亲事，后来又这般的瞧我不起！祖母父亲教我为人妻子，要恭敬顺从！我事事顺着他，百般忍让，他最后却要取我的性命！那一日我又冷又饿，几次想要寻死，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

妙言看她情绪激动，几欲癫狂，想着自己刚才自己说话似乎是太过直接了一些，当下站起来，柔声安慰道：“淑贞，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不甘心。淑贞，你别急，慢慢地说。”

妙言看刘淑贞情绪非常激动，握住她的手，眼神真挚地看着她低声安慰。刘淑贞胸口起伏，眼中流下了泪水：“妙言！我一直认为是我的问题，他们才这样对我。一年多前，你和我掏心掏肺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我便是再好，他也依然会这样对我。他娶了我，不过是为了银钱罢了。他既用了我陪嫁的银钱，又怕别人取笑于他，瞧不起他。他对我越是不好，用我的银钱便越是理直气壮。我爹为着商人的身份，也为了让他对我好些，处处伏低送铺面、田地，更是助长了他们母子的气焰！那几日，我真的以为我自己要死在那漆黑冰冷的屋子里，好几次我都想过自我了断，但是我又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哪，妙言，我没错！没错！黑了心的是姓吴的母子！为什么我要去死，他们快快活活地过日子？！这不公平，不公平哪！”

妙言抱住了发抖的刘淑贞，安慰道：“我知道！都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妙言为她拭泪，安抚了刘淑贞半晌，看她渐渐平静后就扶她坐了下来。妙言斟酌了一下道：“既然你都想通了，如今你爹娘、哥哥也愿意为你做主，你昨日为何还要寻短见。”

刘淑贞软软的靠着妙言，无力地道：“几日前祖母说，刘家不能出被休的女儿，我爹娘若是敢让我被吴家休了，她没脸见九泉之下的祖宗，也不想活了。已经两三日了，祖母水米未进，爹娘日夜忧愁。我实在不忍看着爹娘左右为难，总不能为了我气死祖母，所以……”

果然让女人守着那些愚蠢的三贞九烈观念的，除了男人还有女人。妙言心中腹诽，道：“你好糊涂！你死在了刘家，那姓吴的定是会颠倒是非，说是你爹娘扣着你不放，逼得你自杀的。那时，讹你家的银钱还是小事！那姓吴的心思恶毒，如今攀附上了省城做官的人家，只怕还想要你爹娘吃官司，出恶气呢。”

刘淑贞胸口酸楚几乎透不过气来，深深吸了几口气道：“我这就让爹娘送我回吴家，不连累了爹娘。”

妙言无语了，她不能言辞过于激烈，不说明白又怕刘淑贞犯糊涂，当下想了想道：“你若是被送回吴家，我猜想姓吴的肯定是先让人守着，让你不能够自尽。一旦有了机会，便会让你身败名裂，除了要你性命，更重要的是既保住他如今所得的财物，又能名正言顺将你从吴家的族谱中剔除，好给他的爱妾腾出地方来，你还要回去吗？”

刘淑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天道：“我……我……，实在不行，我和他同归于尽！”

妙言看着刘淑贞绝决的表情，叹息起来。这刘淑贞是祖母带大的，她的祖母来自和顺村，和顺村最出名的是出贞洁烈妇，有女不外嫁，男不休妻的传统。自幼，刘老太太应该是给刘淑贞灌输了不少这方面的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