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浪汉进门的那一刻，老牛的眼睛直了，眼珠子像是像是要跳出来一样的盯着流浪汉。

“大，大怪。”老牛喏喏的叫到。

流浪汉没有反应。

忽然，老牛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到流浪汉的跟前，三下五除二的就剥掉了流浪汉的上衣。流浪汉赤裸的背上，赫然三条已经模糊的鞭痕。

“大怪，我是你爹呀你咋不说话，你这些年都哪里去了”老牛嚎啕大哭。然后竟然跪了下来。

“大怪，对不起，爹不该打你，不该赶你走”

我上前拉起老牛。

老牛用衣袖擦擦眼睛。摸着流浪汉手上铮亮的铐子。“大怪，你回来了，回来就不要走了。房子给你留着，我该去见你妈了，你妈走的时候拉住我的手说；一定要找到大怪，找不到大怪就不要去那边见她。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我可以去那边给你妈说了，俺的大怪回来了”

“爹。”流浪汉不经意的叫了一句。

老牛愣了。瞬间老泪纵横。

“包子。驴肉包子。”流浪汉又说。

“好，包子，回去给你做包子，让你吃个够。只是不要吃驴肉包子了，驴是拉犁子拉靶碾麦子的，驴是种田的，驴比你都有劲，吃饭不挑食，还听话。驴就是老了，也不能，不能吃，把它埋到后山上，那里有好多的青草，驴最爱吃青草了，可是人总是喂它干草，干草扎嘴，干草没有营养。就像你一样，瘦的。”老牛摸着流浪汉大大的骨架说。

“你知道吗杀驴的时候，驴都哭了，就像麦场里那头受伤的驴，眼泪汪汪的。夜里我总是听见驴说不要杀我，我再也不偷啃庄稼了，我好好干活，用力拉套，不踢套，不偷懒。刘大夯什么时候会死啊刘大夯死了，就不会有人杀驴了。我说，快了。刘大夯快死了，你们再也不用怕他了”老牛喃喃的说。

我点上一支烟。

“给我一支烟。要带把的。最好的，阿诗玛。”老牛突然对我说。

我连忙走出审讯室。老罗就在门外，他一直在听着屋里的审讯。

“你过去吧，注意情绪，烟一会儿就送过来。一条。”

“一包就够了。”我说。

“不够，我知道。”老罗说。

进屋，我说“老牛，你先吸着，阿诗玛一会儿就送过来。”我给老牛把烟点上。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老牛问我。

“我是扶贫的，看你穿的破烂，家里几间旧房子。”

“我有钱，我的钱多得很，能盖楼。我就是寻思着大怪回来了，就给他盖楼房，他要是没有媳妇就给他娶媳妇。我一个月捡垃圾比你们公家人的工资都高，牛奇也给我钱，我不要，牛奇没良心，我不会要他的钱。牛奇是陈世美。牛奇不是我儿子，他是中学校长，呸，不配，他当我儿子都不配，他就是当大学校长我也不正眼看他。”老牛说。

“牛奇是不是谈过一个对象，后来又吹了。”

“是。”

“是不是叫王桂花”

“就是。刘大夯不是东西，半夜摸到那闺女的屋里，我都看见了。”老牛说。

我终于明白老牛杀刘大夯的动因了，原来是新仇旧恨加到了一起。那一年刘大夯明知道老牛的驴没有死，为了能够低价收购，就说驴死了。本来价值五百块钱的驴，被他当做死驴七十块钱买走了，回去以后简单的治疗了一下，在集会上以高价卖掉。后来老牛听说这件事，一直找那头驴，买主把驴退回刘大夯以后，刘大夯立即把它杀了卖肉。

驴死了，老牛赔了三百块钱，这钱是老牛准备给大怪说媳妇用的。

驴死了，大怪也丢了。

牛奇有出息，考上了大学。抛弃了原来的女朋友王桂花。老牛觉得心里有愧，见刘大夯糟践王桂花，杀心顿起。

大怪说赔老牛一百头驴。一直没有攒够钱，就一直没有回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疯了。老牛一直惦记着大怪，惦记着大怪的话，心里想等刘大夯杀够一百头驴的时候，就是大怪给他送了一百头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