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的唐掌柜并非是个没有心眼的人，太过单纯的人是做不了生意的，更遑论做大，但他的心眼、算计全都用在了外人身上，一旦牵扯到家族血亲，他便是被人算计了，也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人生短短几十年，唐夫人不想因为几个外人太过为难唐掌柜，也不想太过为难她自己，只要她家夫君能高兴，那么往外撒点儿银子她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当做并不知晓。

但唐金海这回的举动，在唐掌柜眼中或许是一种友爱兄弟的行为，但在唐夫人看来，却很明显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只算计他那个憨憨的大伯倒也罢了，这下子摆明了是想祸害他们的嫡亲儿孙了，简直欺人太甚。不给他点儿教训，他恐怕不知道马王爷究竟有几只眼。

唐夫人态度转变之快，让唐掌柜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夫人，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要让金海住进府里来，还要给敬言纳妾？”

“她若是个好的，未尝不可。”但唐夫人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她是存了歹念而来的。

“那儿媳妇那边……怎，怎么交待啊？”从唐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唐掌柜向来都不会当成耳旁风，不但会认真听，还会放在心里。

“交待？为什么要交待？长者赐不可辞。”

……

……

“元宝睡了？”

“没呢，我让丫鬟带他出去散食去了。姐姐刚才和你说什么了？该不会公爹真的……”

在唐夫人和唐掌柜一道回屋之后，柳欣妍本来是想从唐敬言这儿问些消息出来的，毕竟就她对唐敬言的了解，就算公爹出了门，他也肯定会让人跟着保护公爹的安全的。但才刚起身，唐敬言就被大姑姐给叫走了。

“姐姐和姐夫想回晋城。”这其实是迟早的事，毕竟唐姝婧和齐巍已经在京城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会想念在晋城的一双儿女乃是人之常情。

“回晋城？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半个月之内吧。”其实唐姝婧是一刻都不想等，准备即刻动身的，毕竟路上还要耗费不少时间，是唐敬言劝她再多留几天，他好做周全的安排。

“姐姐、姐夫他们有没有想过以后在京城定居？”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柳欣妍是真有些舍不得唐姝婧他们。她觉得唐敬言应该也是舍不得的。

唐敬言摇了摇头，“我姐那性子，应当更适应天高皇帝远的生活。”如果有一天唐姝婧他们举家搬到京城来，那一定是因为子女而妥协。

“天高皇帝远。”柳欣妍笑着重复了遍，这个词听着就让人舒心，“咱们什么时候能过天高皇帝远的生活？”

唐敬言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他身为锦衣卫同知依旧总不免有护不住家人的恐慌感，更不要说卸职离京之后了。如果只有坚守职位才能护住家眷周全的话，唐敬言愿意在这个位置上直到他自己死亡为止。

不愿为难唐敬言，柳欣妍主动岔开了话题，“这么说，公爹那儿其实是个误会，是么？”

“我堂兄到京城来了。”

“哪个堂兄？是那个动不动就办满月宴的吗？”

本来因为提到唐金海有些不悦的唐敬言在听到柳欣妍的这般问话之后，忽而笑了起来，“倒不是那一个。”

柳欣妍噘了噘嘴，轻哼了一声，“是哪个都差不多。”

每回柳欣妍替公爹的荷包担心的时候，不论是婆母还是大姑姐总要提起公爹那边的亲戚，说他们上到盖房子、看病，下到纳妾、生子……但凡是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便是只要花一个铜板都会来信和公爹叫穷，哦不对，应该叫做‘报喜’。

她们的本意大约是想和她说，让她不要舍不得花银子，因为如果她不花的话，会有很多人乐意替她花。反正他们家唐掌柜一副银子会咬手的架势，不如他们一块儿努力帮他散财。但在柳欣妍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听到的是公爹对孙辈的看重，以及唐敬言这一辈男丁的……花心滥情。

“反正你和他们都少来往，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