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小羽挥舞着镢头刨粪不得劲，提锨上粪直着腰力倍功半的窘样，心里喟叹一声真是个犊子

已经上满了一车，罗小山当辕马，倪小兰侧旁搭手推，出去到圏外的粪堆卸去了。

素来好为人师的马明光动了调教的心思。

手里活不停，脚步则亦步亦趋靠近周小羽身旁。

“老三，你这干法不对，瞎出力了，难见成效呀”

周小羽回头一笑，印象中，马明光是个闷葫芦，起先自家婆娘和年轻后生可着劲调笑时，不晓得教训，甘当吃瓜，听而不言，这会倒是活泛起来了。

姑且当他心胸宽广，气度非凡吧

况且，周小羽的确感到自己干起活来，不得要领，徒增满头大汗，愣是不出活，就是不如自家老二那般虎虎生风、轻松自如，甚至连倪小兰一个女人家都比不上。

平心而论，不是比不上，简直差好几个段位。

倪小兰嘴快舌毒，嘴巴里话珠子叮当耳郭，从不间断，手底下一样麻溜利索，干起活来貌似不紧不慢，任你紧追慢赶，她总是晃悠着背影在你前面。

既然有人指点，周小羽虚心受教。

周小羽语气诚恳地说“上了几年的学，就没怎么干过活，手太生

马哥，你给我示范一下了”

马明光一听，喜上眉梢，一叠声说道“来来来，看哥给你做做样子”

说着，近前一步接过周小羽手中的镢头，瞥一眼粪茬，侧面对着周小羽说道“看着，像哥这样，瞅准了，一撅头下去要有分寸”

周小羽看着马明光的侧面，只觉得眼角一个亮点划着明快的弧线闪过，噌的一声，镢头嵌进粪层，接着又是干柴猛然折断的咔嚓脆响，感觉到阵阵细碎的粪渣子落在了裤脚鞋面上，周小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一大块夹杂了腐败麦草、还有几根明显没有沤腐烂的包谷杆的粪土块，自膝盖高的粪层上簌簌滚落下来。

刚才的脆响就是包谷杆断裂时发出的。

演示了一镢头，马明光回头，双眼无声探问周小羽可有心得与体悟

却看到，周小羽微微跺了跺脚片子。

心想这个白面书生嫌脏，正在抖落脚面上的粪渣子。

马明光咧嘴憨厚一笑，心无讪意，嘴里却说道“庄稼地里的活，哪有干净不惹脏的。我们这边还好，粪虚好推，要是牛圈，粪茬冻得拧，里面又臭，那才叫个脏兮兮的呢”

周小羽听出了话里明显的愠怒暗火，不觉尴尬脸红。

马明光也顿觉自己话多烦人，便自我解嘲道“庄稼人的活，没个啥技巧，肯出力就成咧”说着，双手一扬，奉上了镢头“你来，试试看刨几下，就明白了”

周小羽不好意思，接过镢头，脑子里想着老师的示范，却还是之前的把式，一镢头下去，锋利的镢刃全部没入粪层，但是吃得粪层太厚，镢头被板结的粪层夹住了。

周小羽双手合握镢头木柄，左右摇晃，缝隙不大，摇晃无效，厚实的粪层不见松动，情急之中，就用力猛抬镢把。

心想，农具不都是运用杠杆的道理吗，齐人长的把柄还能撬不起虚松的驴粪蛋子

眼见得笔直的木柄陡然弯曲，周小羽咧嘴发狠死撬。

再蛮力死抬，木柄就撬折了呀。

马明光一个箭步窜过去，双手紧靠周小羽左手虎口攥住了镢把，轻轻一捋，就让周小羽双手脱离了镢把。

马明光面无表情，不吭不哈，转身操起自己的铁锨，躬身上前，一脚跨上粪茬顶，微抬镢把，倒扣了锨头，使锨头铁套厚实处垫在镢头和木柄交接处，做好了这些，才仰头看一眼兀自愣神的周小羽，沉声道“左右摇晃点，再压一下镢把，别下死力，稳着点，使巧劲”

镢头取下来了，周小羽有些手足无措。

心说原主记忆装聋作哑，这个时候不打补丁，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再一想，自己也是，没见过猪，真还不知道猪哼哼呀出力流汗的活，都被自己整得如此狼狈，像个瓜娃子。这几日酝酿的重生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