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中午，卫英还没回来。

等饭菜都凉了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沈家的下人上门来，恰好遇到了春梅，告诉她，沈知府颇为欣赏卫英，留其在府中谈话，让许相知备些衣裳好让他带回去。

春梅半信半疑，回头报给了许相知。

许相知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对春梅道：“你去准备一下。”

春梅应声去了，等她再出来，见姑娘微蹙眉头，轻声道：“姑娘在担心姑爷吗？”

许相知没有回答春梅，只道：“你看一下江大夫回来了没有。”

春梅听了，不好再问，拿着包袱出去了。

许相知有些焦虑，来回走了一圈，便见春梅回来，在门口对她摇了摇头，心下一叹。

被许相知惦记的江大夫这会儿正给小姑娘的娘治病。

小姑娘姓余，没有名，认识的都叫她小余，她娘更无人知其姓名，老一些的乞丐唤她余娘子。

听那些老乞丐说，余娘子来时，并不疯癫，只是有些痴傻，尚且知道护着还是婴儿的小余，等小余开始记事，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没多久，突然就疯了。

他们私下猜测余娘子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因其来时，也是一副好容貌，识文断字，不过那时兵荒马乱，余娘子落难这么多年，都没人找来，想来也都没了。

江大夫笑盈盈地听着他们念叨，时不时应一声，再把话题l拉远，一边捣着药草，这一片，算是留昌的贫民窟，九巷十道，没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江大夫自己更找不出路，不由深恨没把卫英带来，那厮记性极好，记个路是绰绰有余。

小余这丫头说是去买药，不知为何这时候还没回来，江大夫不禁又埋怨了自己一顿，早知道就带着药材来好了，只是小余那娘，虚弱至极，受不得大补，毒素缠身，多年来，已经形成一种平衡，绕是江大夫也不敢轻易破坏这种平衡，若是可以，他自然希望能够让余娘子恢复神智。

葬心这毒，乃是他师母偶然做成，因为这毒，师傅师母大吵一架，不久师母不知所踪。他还是小童子时，曾亲眼看见师傅和几位友人把它毁掉，然而，到底晚了，大错已经铸成，后来师傅因此郁郁而终。

江大夫学成后，云游四海，结识了永宁侯世子，因欠了他一个人情，便答应给他姐姐治病，没曾想，见到了卫英。

卫英与他说起来并无渊源，但卫英的一位先生，就是和师傅一起毁掉葬心的友人，江大夫也是因此和卫英熟识。

思及此，江大夫不由感慨，当年只是沉稳的天才少年，尚有几分飞扬，如今已经深沉的连他都看不透。不过，再深沉，他的心总有柔软的一面，这也就够了。

江大夫走着神，忽听到声音在耳边响起，回神看去，只见小余抱着几副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旁边的老乞丐早就不见人影了。

“药买回来了？”

小余点点头。

“去熬一碗，让娘喝下，这是调理身体的药，你娘身子虚弱，要好好调理才行。”江大夫接过药，嗅了，满意地道。

余娘子疯癫多年，小余也捡了一个破旧的药罐，有钱就买点药给她娘喝。

小余没动。

江大夫疑惑：“出什么事了？”虽然认识小余才几天，但也知道，这丫头最是在乎她娘，不可能没事还抱着药不去给她娘熬药。

小余的声音有些古怪，她声线甜美，声音却如同含着沙砾，听着总有几分不适：“戎族攻城了。”

江大夫点头：“今年早了。”

小余有些惊讶地看了江大夫一眼，又道：“我听到消息，赵将军受伤昏迷了。”

“哪里来的消息？”江大夫一怔，严肃道。齐州能够保持境内安定，便是因为有三员大将，赵将军人品虽然有问题，但将军之位，也是实打实升上来的。

小余闭着嘴不说话了。

江大夫扶额，这丫头太难搞了：“你去给你娘熬药吧。”

小余接过药，踌躇着，轻声道：“江大夫，你会带我和我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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