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五年，九月戊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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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应天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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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天上的星辰逐渐明亮起来，拱照在望舒的月宫周围，似乎要一起分享玉轮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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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上的安宁比起来，夹杂着惊怖的寂静却渐渐弥漫在这紫金山侧，秦淮河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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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初起，白日里喧嚣的紫禁城开始变得寂静且肃穆。唯独留下殿宇与楼阁的影子在摇曳的灯烛之下变得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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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马皇后大丧，皇宫内苑被孝布和白幡紧紧地包裹着。而这黑白光影的重叠，让人不由得心生一丝凄凉与胆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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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监监正彭鲁文双手提着腰间的玉带，急促地小跑在皇宫的御廊之上。由于在国丧期间，所有的官员在朝服以外都要再多穿一衫麻衣，所以乍看之下，疾行着的彭鲁文如同飘荡在宫廷里的幽灵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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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东宫文华殿，彭鲁文终于停住脚步，双手支撑着双腿，弯着腰喘着粗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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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殿外的粗气连连，站在殿内的小太监急忙走了出来，看见上气不接下气的监正催促道：“诶呦，我说彭大人，你怎么还歇着了！蓝将军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来，快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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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将军？”彭鲁文有些纳闷，他不是不知道太子和蓝玉的关系。但是之前传令太监分明说的是太子召见，自己才急匆匆地从司天监赶往东宫，怎么这会儿又变成蓝将军在里面等着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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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不解的彭鲁文跟随太监走进了殿内，只看见蓝玉背对着自己站着，右手紧握着系在腰间的佩剑，俨然一副临阵以待的气势。这不免让刚迈进殿内的彭鲁文倒吸了一口凉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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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鲁文稳了稳心神，再次向蓝玉的背影看去。让他更为惊讶的景象映入眼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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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蓝玉的麻衣之下穿着的不是朝袍，而是征战时才用得上甲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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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永昌侯。您这是”彭鲁文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住了，不仅仅是因为蓝玉此时会出现在太子的东宫内殿里。更多的是因为这披甲进宫，携剑入殿的事情都是大不敬的死罪。更何况是皇后的国丧期间，蓝玉却敢堂而皇之的如此穿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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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彭大人终于来了。”听见了彭鲁文的声音，蓝玉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彭鲁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一挥手，示意太监们都离开。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蓝玉慢慢走到彭鲁文的面前，发现眼前的这个彭大人已经有些哆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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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人，你在发抖？”蓝玉扑哧一乐，略带戏谑地问着彭鲁文。对于身经百战的他而言，从来都看不起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小小司天监的监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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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鲁文低着头，也不看蓝玉，用极其微弱地声音回道：“可，可能是下官受，受风寒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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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我这身盔甲吓到了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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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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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彭鲁文不敢多说什么，蓝玉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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