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抬头看了看破庙的房梁，“你这地方该修修了。”

“等不能住了再说吧，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闲来无事，四处看看。这几十年，你都一直待在这里？”

“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梦央泽我待不太习惯，而且高老庄没人守着，我不太放心。”

“八戒估计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唐三藏道。

“他回来了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高老庄有我看着，没事的。”高翠兰想了想，道：“有件事情，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是关于观音的，之前我只是一个化身而已，微不足道，但在她死时，她将自己的所有记忆交予了我，也顺带着大半修行，伴随着这些一起的还有一句话，是带给你的。”

唐三藏点头。

“她说，能看到你找到心仪的那个人，她很高兴。”

这句话的份量，唯有灵山的几个菩萨和如来，以及唐三藏本身知晓。

那段唐三藏还是叫金蝉子的岁月里，那段在灵山修行的岁月里，有一个动情的人儿，有两个不满戒律清规的和尚。

和尚？对，观音是男儿身。不过其修行之法为三千法相，在动情之后，他便习惯于用女子相，自此，他不再是他，而是她。

那年灵山山脚的那棵柳树下，观音送别了唐三藏，往后便是他的西行之路。

多少年里，二人论道，二人探讨佛法，就佛家的色戒，两人持有相同看法——不该存在。

唐三藏一直知晓他的心意，但他是男人啊，这不是一个正常和尚能顶得住的。

如今，他死了，天底下都知道观音大士佛法无边普渡世人，都知道他为了灵山而战死，但没几个人知道，他那份为了一个人而让自己以女儿面对世人的决心。

凡人们都以为，观音就是个女儿身，倾国倾城貌，并津津乐道于此，说：天庭有个王母，灵山有个观音，谁说女子不如男？

“谢谢。”唐三藏回过神来。

“不谢，若非传承了记忆，我也不会想到，世间闻名的观音大士是个男儿身。”

“此间之事，世人不知晓，你即便是说与世人听，他们也更乐意于相信千百年不变的说法。”

“你知道他的心意吗？”高翠兰好奇。

“知晓，但没必要说。”

“男儿之情，我倒是第一次知晓。”

“世间挺多的，其实。不过是碍于诸般世俗，不敢表明，故此，观音才化为女儿之身。”唐三藏感叹。

“唐三藏，我有个问题。”

“关于八戒的吧。”唐三藏笑道。

“对。”高翠兰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何种情感。最初，当我知晓他那般做只是为了他那个弟弟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反倒因此觉得他很不一样。往后，他西行归来，留在这里，庇佑一方，我每天看着他，只觉百看不厌。再后来，他要去地府找孟婆，我知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其实，他一直都不是个风流客，他只是找不到家在哪儿了而已。现在，他已踏足三界之巅，在以后，他只会离高老庄越来越远。我不知，心中为什么会时时有失落之感。”

”你爱上他了。“

”我知道，可是我想知道，怎么摆脱这种爱。“

”不需要摆脱。“唐三藏指着观音像，”他对我也是爱，直至他死时，也依旧未变。但他乐意看着我西行，看着我成佛，看着我和沐染相伴。如果让他不再看着我，那等同于让他去死。有时候，爱一个人本就是很难的事情，两情相悦更是万里无一。“

”我明白，可是……“

”可是你觉得这样，会对不起孟婆，你担心会打扰到八戒？“

”对。“

”不用担心的，你只需要看着，等某一天，你觉得看腻的时候，想腻的时候，也就放下了。“

高翠兰想了想，问道：”如果一直不腻呢？“

”如果一直不腻，一直都能想着，那你不是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伴侣吗？那个存在于你脑海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