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阿姨的电视剧都不敢演得这么啰嗦。

我突然觉得，我太过迁就纵容林川忆了。

我一直认为，比起纪河放弃事业，放弃复仇，林川忆放弃他的稳重、尊严和自我保护，牺牲更多。

我总在自责，林川忆拒绝我那么多次，我却固执地加深了我们相爱的误会，是我的错，我有责任。

所以我总是不忍心伤害林川忆。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大彻大悟。

他跟纪河的牺牲，从本质上就不同。

纪河除了他自己，没有伤害任何人。

林川忆放弃高傲自尊的同时，却不仅在对我进行情感勒索，也伤害了被他无辜牵扯进我们之间的人。

比如辛慈，比如尹恩赐。

比如夏玫，比如夏树。

他不爱她们，却要骗她们，还要赶走爱她们的人。

骗到手了，又转头践踏她们的尊严，当众说爱我。

忍无可忍，我醉醺醺地朝墙角的保镖打了个手势。

保镖收到信号，上前架住林川忆的双臂，把他往门外拖。

林川忆也不挣扎，始终维持着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声音沉沉地威胁我：“宫沫，你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居然叫我爸的人撵我走？有本事你把我丢进江里淹死我。那样你和纪河中间就不会隔着一个我，你就可以忘掉我们的过去，忘掉你曾经无数次伤害过一个爱你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随保镖走上了甲板。

几个月前，我以为他得了癌症，在同样的甲板上，说过我们要么在一起要么没关系。

几个月后，面对他的挑拨，我冷漠得像那时的他，气势惊人地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栏杆边缘，皱眉冷嗤：“你以为我不敢么？”

天空中依然飘着雪，仿佛妄图埋葬瑰梦止境永不消逝的盛夏彩虹。

林川忆的半个身子，被我推得越过了栏杆。

看着他身下尚未冰封的滚滚江水，我有点怕，他却毫无半分惊惧。

漆黑的眸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泽，他定定地看着我，紧抿的唇线，缓缓翕张：“你当然不敢，因为你问心有愧。”

“你别激我！”

我使尽全力，又推了他一把。

他双脚离地，身子悬空向外倾去，即使有保镖护着，依旧险象环生。

但，他没说错，我的确不敢。

无论多恨他的表白毁了这场婚礼，毁了我和夏玫的友谊，毁了郗语默、夏树、夏爸爸和夏妈妈对夏玫拥有幸福未来的期待。

只要想到一切皆因他好心替我挡酒，我却非要讲道德装清高，拉着夏玫洗白昨晚的绯闻，逼他断了对我的念想，让我能够跟纪河过安生日子，我就更下不去手。

初冬午后的江风，越来越大，裹着越来越密集的雪花，吹得船身微微摇晃。

我心软情怯，避开他的目光，结束了同他的对视，本想缩回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他却猝不及防地突然挣开保镖，牢牢抱住我的腰，翻身反将我桎梏在胸口。

“你不敢，我敢。”

隐约听见这么一句似笑非笑的话。

我的脊背，毫无防备地狠狠撞在栏杆上，吃痛的身体，压根不容大脑做出反应，便失重地飞出去，华丽丽地和林川忆双双跌入无边的寒江。

带着冰碴的江水，冷飕飕地灌进层层叠叠的臃肿礼服，像刀子在割着我的皮肤，扫到四肢，疼得发麻，浑身所有零件都被冻得完全不听使唤。

场面一片混乱，周遭下饺子似地接二连三响起“噗通”声，林川忆依旧维持着同归于尽的姿势，紧抱着我。

不知呛了多少口水，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慕绵流产的那一天。我和纪河分手的那一天。

午夜的车辇，满载着寂寞哽咽的生日快乐歌，洒下点点繁星，驾临初夏的凇城，划破墨色天野。

浴室镜中那具无比陌生的躯壳，做作地蜷缩成婴儿在母亲体内最初的形态，如同一枚崭新纯洁的透明胚胎，纤尘不染，干净得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