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最开始那点小插曲，傅采薇和朱先生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临别时候，傅采薇早把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对朱氏还有些舍不得，约定明天还来后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傅抱月也跟着起身，却被朱氏叫住，在傅采薇羡慕的眼神里留了下来。
朱氏从书架上取了一大叠书，放到她怀里，神情冷淡。
“这些书算我送你的了，赶明儿你也不用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
傅抱月大惑不解，近来和朱氏处得好好的，也不见她有什么不满，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朱氏隔着帘子，看傅采薇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回头对她道：
“我这人有怪癖，见不得人在我面前拉帮结派，污了我的眼。你要是愿意学，那就安安静静地在我这里学，别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拉关系，我见不得这些东西。”
“好歹你还知道选人，叫进来的堂亲有几分痴性，是我同道中人。要不是如此，我早把你赶出去了。就算这样，你以后也不用来了，这些书就当我和你师徒一场，做个纪念吧。”
傅抱月突然觉得怀里的书重若千钧，想要继续跟傅采薇套近乎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是她想差了，朱氏这些日子对她比傅玉池亲近，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她竟然天真到以为就此入了朱氏的眼，让朱氏转了性，不再这么孤高自许。
现实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朱氏还是那个才女朱氏，清高自诩，恃才傲物，不过从锋芒毕露转成了内敛而已。
她本想着朱氏对她好，那她也投桃报李，让傅采薇这个崇拜者过来见见朱氏，交个朋友多条退路，出了事有地方去，总比在府里无依无靠的好。
否则傅员外家这么大，去哪里套近乎不是套近乎？
结果朱氏把人留下，却把她丢过了墙。
傅抱月现在颇有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感受。她这么做小伏低，端茶倒水，生怕侍奉朱氏有哪里不周到，到头竟然是这个结果？她呼吸的气息颤抖起来，怕自己性子一上来就和朱氏大吵一架，忙低下头去看送过来的书。
里面的种类十分齐全，从启蒙的、经义的、杂家的书应有尽有，就算书斋里没有的也细细列了书单。
这算是朱氏剩下的唯一一点仁慈了。
傅抱月整了整脸上的表情，把身子半埋在阴影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初。
“我原本也不是先生的弟子，只不过来蹭课听的而已，先生要赶我走也正常。只是我二妹那边，先生可就不能这样了。”
到底还是有几分意难平。
朱氏送了书，便兴致缺缺地背过身，看也不看傅抱月，声音冷凝如冰：
“该怎么教书，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算了，她收回从前对朱氏的那些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不假。
既然寄人篱下，那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而不是在主人家里摆主子的谱。也难怪朱氏才名在外，却和婆母相处不融洽，以致这把年纪还要到外面来谋生路。
傅抱月含恨而去，也不找傅采薇继续套近乎，把手上的书好好整理一通，做成小书斋模样，忽然青雀小跑过来，面带喜色的耳语了一阵，阴沉的面色终于转成了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