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月拿来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蝇头小楷，分外赏心悦目。
孙老头一行一行地看过去，只见他用朱砂写了的题目下面，林林总总地列了好几种方子，每一种都能治病，却又根据情况不同而有所调整。
他越是看，越是惊叹不已，这小姑娘当真是天赋异禀，换做是个无牵无挂的孩子，他早就带在身边一路回北方去了。
孙老头心里欢喜，面上却偏偏做出一副平静无波地样子，捋着胡子淡淡嗯了一声，道：
“还答得尚可。”
傅抱月脸上正要露出一丝笑影儿，孙老头就生怕她骄矜自满地打击道：
“行了，不过是一两道从书上摘抄下来的题目，做对了就做对了，瞧你欢喜成那个样子。今天你就跟我一道，看着我在外面是怎么给人诊脉、行医的。”
傅抱月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师父真是好人！”
孙老头浑身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道：
“去去去，就知道那好话来讨好我，你要是真的想学，就赶紧到外面去给我把东西准备好，让你半夏师弟休息休息。”
两人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慢慢往前面走去，忽然在外面守着的伙计就一路小跑了进来。
“孙，孙大夫，赶紧出去看看吧，外面来了个摔断腿的。”
……
还没等人抬进来，傅抱月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显然对方流的血不少。紧接着外面就是一阵吵嚷，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躺在门板上，被几个壮小伙子抬了进来，口中还不断呻·吟着。
刚一放到地上，傅抱月就看见那丫头的锦缎罗裙上浸了好大一团红色，再剪开裤子，只见里面血肉模糊，连骨头茬子都刺破皮肉，凸了出来。
孙老头一看见她伤成这样便皱了眉头，转头就问外面把人抬进来的小厮。
“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摔了，也不至于摔成这样吧？”
傅抱月拨开丫鬟散乱下来的黑发，又见到肩颈处有大片大片的青紫淤血。
被问到的几个人面色尴尬，眼神乱飞，也没说出个好歹来。
这时候丫头清醒了点，见身边围着几个陌生男子，疼得煞白的小嘴张了张，却是要让傅抱月和孙老头退开些。
就算她是个丫鬟，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家里的脸面，现在被一群男人围着是什么道理？
躺下的病人拒绝医治，大夫也是没辙。别看这丫鬟身上的衣裳朴素，实则比殷实人家的孩子都穿得还好，指不定就是从哪家豪门里面出来的，她要是不愿意，孙老头也不会滥发同情心，强行上手医治。
一个穿着银红比甲，和那个短腿丫头关系好的丫鬟急得额头见汗，不住在她耳边小声劝慰着。可那手上的丫头显然被礼法这东西荼毒得狠了，坚持不肯让两个外男来给她接骨。
然而身边又没什么好的女大夫，就算有，也不能直接从远处飞过来。眼看着血越淌越多，穿着银红比甲的丫头狠跺了跺脚，就要出去，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芝仙，让大夫过来给你治病。”
那丫头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发青，低低辩驳道：
“可是，姑娘，这于礼不合，男女授受不亲。”
门外帘子响动，走进来的赫然是之前在吴府上有一面之缘的孔府二姑娘。
……
傅抱月闻声转过头，不由一愣，手上端着的盘子就那么顿在了半空。
她怎么来了？
孔府不是一向家学渊源，像鹿门山院这些地方根本拍马难及吗？
不日就要嫁往京城，又不需要在鹿门山院进学的孔府姑娘，结果家里的丫鬟在半晌腰上摔断了腿，这怎么看都有股诡异的味道在里面。
她愣在原地，结果被跟在后面的仆妇们看见了，立刻高声呵斥了一声，吼得她不得不赶紧低下头去。
孔二姑娘的视线往大夫身边小徒弟模样的少年身上看去，忽然觉得隐约有些眼熟，不过芝仙伤势要紧，便道：
“好了，人家这是无意之举，何必大惊小怪。芝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