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头很晕，身上也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使不出半点力气。
“殿下！”
是谁在叫他？
荀玉奋力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简直重若千斤，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外面的光明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殿下醒了！”
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又有人拿着沾了参汤的帕子润了润唇，带着药味的清凉液体就这么顺着喉咙一路滑到胃里。荀玉试着咽了几口，肚子里顿时就燃起一股灼烧般的饥饿感。
外面守着的人紧跟着就端来了一碗白粥。
荀玉小口小口地吃完之后，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看向床边守着的大猫小猫两三只。
郭琳手上打着夹板，手上还缠着一重重纱布，胳膊整个吊了起来。他在阻止刺客突入车厢的时候被人摁在车厢上撞了好几次，因此脑后也裹着绷带。
负责守卫的高素卿身上也负了伤，别看尚能行走自如，但浑身上下，都溢满了血腥味。
“我……这是还活着？”
荀玉低声喃喃，一时恍如梦中。
窗前围着的几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郭琳忍着脑袋传来的阵阵晕眩，向前倾身道：
“阿玉，你没事。”
“那父王呢？既然我被人衔尾追杀，那父王那边，一定也有人在。”
不等郭琳把话说完，荀玉就有些急躁地打断了他。
“楚王殿下他……”郭琳低下了头，“已经薨了。这事惊动了官府，如今知府已经派人宣布楚王殿下重伤，而世子你……已经伤重不治。”
话音未落，就听见高素卿恨恨道：
“放他娘的狗屁！那个楚王根本就是假的！”
说罢，他又撩起身上的白袍，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卑职瞎了狗眼，竟然把曹平那个卑鄙小人当成是能信任的，让楚王殿下和世子殿下身陷险境！卑职该死！”
郭琳偷偷撩起眼皮，担忧地注意着荀玉的表情。
如今楚王薨逝，却连尸体都没办法抢回来，而他们这一行人却被人抢先一步宣布死亡，彻彻底底地成了黑户。
楚王这一手，当真是来得狠毒。没了楚王世子的身份护体，他们就成了身份未明的黑户，要是还打着楚王府的旗号行事，那就是假冒宗室，罪无可恕，正好就能把他们抓捕归案，明正典刑。
而他们，除了等待朝廷援军之外，几乎就是无计可施。
……
其实郭琳后面说了什么，荀玉根本没听见。
楚王薨逝那四个大字不停地萦绕在脑海里，几乎快要成为他永生的梦魇。
荀玉闭了眼，眼前一会儿是小时候楚王在书房里教他写字的场景，一会儿又是臆想出来的惨烈场景，数不清的画面在他脑子里闪回，最终定格在两人诀别之前，楚王哀伤而又决绝的表情上。
“我睡了多久了？”
荀玉闭着眼，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
郭琳愣了愣，随即飞快地回答：
“世子，你已经睡了七天了，是程山长收留了咱们。这七天里你一直高烧不退，咱们还以为您真的要……”
还以为你真的挨不过这一关。
“幸好孙大夫妙手回春，您又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对，世子。”
这时跪在地上，把头都磕得红肿一片的高素卿也进来插了嘴。
“咱们找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有谁路过，给你伤口包扎了一下，又给你喂了药吊着命。孙大夫说幸亏有人在他赶过来之前给你治了伤，要不然，能不能挺过来还不好说。”
“治伤……”
荀玉喃喃着，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在车厢里出现的倩影。
那时候他伤得不轻，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就连对方长什么样也没工夫去看。只朦胧地记得对方穿得不算多好，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唯独额前有一点朱砂印分外醒目，简直就像是庙里观音菩萨额上的白毫相一般。
荀玉刚想让郭琳寻访救命恩人，紧接着就想起自己在别人眼里早就已经“死了”，便意兴阑珊地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