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的松鹤堂里出来的时候，晚上的夜风正呼呼地吹着，傅抱月觉得背后有些凉意。
伸手一摸，湿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后背都流了这么多的汗了。
傅抱月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还是没摆脱当年的阴影。老太太和二房是她现在在家里的靠山，可是如果老太太变了态度，那二房也会跟着老太太的意见走，自己就又是无依无靠的飘萍，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出头。
原来她一直都在怕，怕自己好不容易才见到一点希望，又被人重新毫不留情地掐灭，重新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要是再重来一次，她可能就没这个心气往上爬了。
傅抱月默默地品尝着在嘴里蔓延开来的苦涩，望向夜空中一轮如冰如雪的银盘。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如这天上的月亮一样，长明不灭呢？
傅抱月在远离灯火的暗处立了一会儿，等到浑身凉透，这才拔腿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
书院里来的同窗自有客房能去，也不会有人来打搅她休息，因此，傅抱月在红叶楼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只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哀怨归哀怨，可日子还是要过的。要是因为心里不舒服就不付诸行动，那这辈子都不会有起色。
“姑娘辛苦了。”
郑姨娘眼波盈盈，亲手给傅抱月倒了杯茶奉上。
她是官府登记造册过的良妾，又是老太太亲自授意抬进来的秀才之女，在府里也有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想巴上庶长子。大房宋氏被老太太褫夺了给庶子们挑选先生权力，转而让二房李氏给大房忙忙这件事，早就通过有心人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和陈姨娘都是有生养的，故而对此格外上心。一听到是外面来的胡姑娘提了一嘴，然后家里的大姑娘帮腔之后，两个姨娘商量了一阵，就决定让郑氏作为代表，前来感谢傅抱月。
至于她书院里的同窗胡姑娘，几个姨娘作为后宅的姬妾不能当面感谢，只能各自准备了礼物，让傅抱月转交给胡妙春和二房李氏。
傅抱月和姨娘们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听见郑姨娘这么说，就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了，当即也笑道：
“我哪里辛苦，为你们谋算不也是为了我自个儿谋算？你们想谢我就免了，这份礼就留给胡姑娘和二婶吧。”
“那好吧。”郑姨娘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大姑娘，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觉得行不行？”
“什么提议？”
傅抱月一时来了精神，郑姨娘在这各时候说什么提议，那八成就是和两个庶子的先生有关。
姨娘们肯定是想自己生的儿子有出息的，就是不知道郑姨娘提的这个建议靠不靠谱。
郑姨娘清了清嗓子，道：
“大姑娘，你也知道，从前我嫁过来的时候，家里面就开了个私塾。现在那个不负责的先生也被赶出去了，我就想，要不要让我爹那边的人手过来，先教着两个哥儿，等年纪大些，再把人放出去读私塾？”
傅抱月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很好的主意。
……
“所以说，你就想我替你把郑秀才私塾里的人请过来？”
李氏简直要为傅抱月的速度给震惊了，但转念一想，大房的这个庶长女出手，从来都是事先想好了的，因此也绝少失手，不由又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傅抱月拨着自己碗里的顾渚紫笋，神情平淡笃定。
“二婶想想，郑秀才那边的私塾，虽然和比不上我现在念的鹿门山院，可也不算很差，至少比咱家里那个不学无术，只会喝酒吃肉的‘先生’强个几百倍。”
“而且那边的人也有好的，到时候直接上门给郑姨娘她爹打声招呼就行了，也不用婶婶自己千方百计地到处去找人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李氏也觉得有些道理。
之前被老太太随手一指，她就有些头脑发热，结果回来就有些后悔。
这到底是大房的事情，不是二房的。
主动担下责任，就会被说成是贪恋权势，但是严词拒绝的话，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