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吵杂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夹杂着鞭打马匹的噼啪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前面的，别挡道，赶快让开，不然撞死了活该！”
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大声嘶吼，前面的骡子本就有些不安，这下子更是隐隐有了暴走的趋势。车夫也是吓得六神无主，握着缰绳的手都被冷汗浸湿了。
傅抱月坐在慌忙躲避的车子里，伸手扶住车厢，脸色发白。
马蹄声越来越近，间或还能听见几句厉声叱骂。
千钧一发之际，车夫总算是把骡车赶进了连着大街的小巷子里。
咯嗒的清脆马蹄声犹如潮水般擦着车厢涌过。骡马惊得想要人立而起，慌得车夫立刻就跳下来，拉着绳子，又是刷毛又是喂豆子的，总算是把拉车的牲畜安抚下来。
傅抱月拍了拍心口，手软脚软地从车上跳下来，盯着前面扬起滚滚红尘的马队默然不语。
从前这儿大家就算骑马，那好歹也讲点面子，沿着街边慢慢走，谁也不想惊了马或者撞了谁，今天竟然还有人大大方方地带队在街上纵马狂奔，这就不对劲得很了。
青雀也跟着下来，在烟尘弥漫的黄土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呸呸地吐了半天沙子，也是怨气十足。
“怎么走路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在闹市纵马，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看着像闹市吗，鬼城还差不多。”
傅抱月白了青雀一眼，垂眸看着黄土地上那一片片马蹄印。
“鹿门集又不是什么寻常地方，赶在这里纵马，背后必然是有依仗的。别在这儿呸了，赶紧上书院看看去。”
……
青雀也知道在这时候抱怨不好，火急火燎地跑到西园里收拾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和傅抱月往书院赶去。
她们抄的是在采药时候发现的近道，书院正门那个长梯宽是宽了，可是要绕过去，花的时间反而更长。
两人原本就是厨房里好吃好喝供着的，自从在山里采药之后，身子骨就越发强健，没花多长时间就翻到了山门外面。
守门的老儒生看了看傅抱月裙子下面沾上的泥土，没说什么，打开门就让她进去了。
平日里玩的好的几个人见傅抱月风尘仆仆地进来，衣服上还沾了点泥，也都围拢过来，掸灰的掸灰，擦汗的擦汗，关切道：
“我看你平时都是八风不动的样子，今天怎么变成了这样，连红得跟柰果（苹果）似的。现在又不晚，先生要明天才给咱们上课呢！”
傅抱月呆了一呆。
“你说什么？书院里没什么事发生吗，我看下面的集市萧条得很，还以为你们上面出了问题呢。”
几个青春活泼的姑娘一听，顿时就笑了。
“你怕不是魔障了，书院能有什么事，是隔壁那群生员打架了，还是上次考第一的人这回掉到最后一名去了？”
“要说有事的话，那也是下面的鹿门集有问题。官府不是在剿匪么，那些人就是在排查有没有人勾结匪徒。虽然闹腾了点，但是有他们这些人在，咱们在山上才能安心读书。”
真的是这样吗？傅抱月总觉得这些人有点不对劲。
平常县衙里哪有这么多高头大马。要知道，哪怕养一匹驽马，至少也要花去一家三口人的口粮，换成能上战场的健马，那花用可就更多了，足足能当得了五个人的嚼用。
本地多山多水，根本没有供马匹驰骋的平原，就算有马，那也是矮小的南方马匹为主。方才在鹿门集惊鸿一瞥，傅抱月能肯定地说，那绝对是产自北方的高头大马。
只是看着书院里一片太平景象，竟然没一个人察觉，傅抱月也只能暗暗把疑惑压在了心里。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是我多虑了。”
也不知是谁带了瓜子来，伸手往傅抱月的怀里塞了一把，咯咯笑道：
“抱月，你就是思虑太重，想得太多可就头疼了。反正不干咱们事，吃着瓜子看戏不好吗？”
傅抱月正要谢谢给她送了瓜子的姑娘，忽然眼神一凝，神情严肃地望向窗外。
有人在用力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