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边来的余大人默然无语，人家的要求合情合理，每一句话都踩在了道义的点上，根本就没什么好指摘的地方。说不定传到民间去，还会给这个亲王之子增添不少美名呢。
以他长期随侍在天子身边的经历来看，就算是这家伙任性妄为，天子也不大可能立刻就惩戒此面前这个红着眼圈的楚王世子。
闭了闭眼，拂去心中多余的思绪，余大人看着水榭之外的湖光水色，锦鲤潜游，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和人纠缠，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殿下，卑职如今只是先行一步，来给您送来圣旨，后续的部曲还有王太妃那边的家书还没到江南，还请殿下按捺心情，稍微等一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而且咱们陛下，也是信誓旦旦保证了的，要给当年的文懿公主和楚王殿下报仇。”
他这个飞鱼卫指挥使也是要上朝的，冷不丁某天上朝的时候，陛下就突然拿出了这家人的折子，顺便还把那个姓谢的太监牵了出来，让刑部堂官和他们飞鱼卫来询问。
……
其结果当然是真的，谢太监是当年伺候文懿公主的太监不假，老楚王拼死送来的折子里大半罪证也都是真的。再加上差人送来的一箱箱奇珍异宝和列成单子的账目，江南官场里究竟有哪些人贪赃枉法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先有文懿公主夫妇惨死江南，后有楚王遇刺身亡，江南这边捅了这么大娄子，无异于天都缺了一块下来，朝廷上吵得是沸反盈天。
有的说一定要调集大军前往平叛，把安王抓到京城来明正典刑，还有的说安王毕竟是宗室，有什么事情不必下诏狱，交由宗人府处置就行了，甚至连赐死都不必，只圈禁到死就行了。
还有个别脾气暴躁的堂官干脆挥起了拳头，对着自家政敌饱以老拳。他这个身强力壮的指挥使上去拉架，脸上都挨了好几拳，险些没被这些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死当场。
整个朝堂闹得像是开了锅的水一样，原本只是小部分人政见不合的争吵，继而事态越来越大，从那些个争执的堂官逐渐扩散到身后的党派，再到后来平时有私怨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动手报仇，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打成了一锅粥。
要是谁身上没几块青紫，那肯定就是当天没来上朝。
君威莫测的圣人就坐在自己的御座上，冷眼瞧着这群人为了到底该不该起兵讨伐江南，谁来做主帅，该不该杀死安王这些问题打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才让身边的近侍叫来了卫士，把朝堂上这些斯文扫地的大官们分开。
后来？
后来当然是放了这些受伤的堂官们一个长假，圣人自己乾纲独断了。
……
“世子殿下莫急，咱们后续的人马也很快就要来了。”既然荀玉不乐意让人叫他楚王殿下，余大人自然也就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陛下相当关心此事，派了缇骑和飞鱼卫统共六百人，南边的官位也有调度。”
老楚王用自己的命给圣人交了个投名状，换来了圣人的不再猜忌，眼见着楚王一脉就要从此飞黄腾达起来，余指挥使也存心想卖荀玉一个好，便又悄悄压低了声音。
“这不，每年年末的时候，就有吏治考成，到了开春之后，就是给各个地方发调令的时候了。我听阁老们说，这回江南的这些大小官员，凡是贪得太多的，册子上都是标明了要调离的，至于是调到哪里去，那就不知道了。”
那些贪污或是倒向了安王的，说不定就要安排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上，形同流放。或者圣人再狠心些，直接把泰半的江南都换上一遍，该贬官的贬官，该砍头的砍头，杀得江南人头滚滚，也就没人敢跟他对着干了。
“还有啊，圣人打算起复在家里养老的戚将军了。”
荀玉身子一震，失声道：
“戚将军？余大人，此事可是当真？陛下要是重新任用戚将军，那我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
说起朝中的戚将军，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戚将军出身将门，天资才情更是无可比拟，仅仅在十五岁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