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见的是漫天飞雪。
他在山上。戴着护目镜，穿着昨晚在旅馆里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套防寒装备。手套大了，有一只登山靴还是女式的。
而张起灵在他身前，沉默的走着。一套服装看得出来早有准备。
“小哥，哈啊小哥，你听我说。”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走到他身边。张起灵总是体力比他好。吴邪模模糊糊的想。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都看不出来累。
“杭州你也去过了，我铺子门口就是西湖。也带着你去楼外楼吃过。觉得怎么样呢？”吴邪一边喘气一边持续说话，他很累，鞋子一直在挤脚，已经非常疼了。
他们已经出发了很久。吴邪隐约想起来。好累啊。
“胖子都说过，他以后要是有钱，就包一个厨子专门来给他做杭州菜。”吴邪没几步又落在张起灵后面了，他再大跨步赶上去，继续说着，“你是不是也喜欢醋鱼。我吃饭的时候就看你光往那盘菜上下筷子了。要是回杭州住，咱们仨还能住一起。你买个院子，就在我旁边，吃完饭咱们还能一起出去看看西湖，多好。”
张起灵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吴邪实在走不动了，在原地停下来，喘着粗气。
前面走着的张起灵也在下一秒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头。
吴邪于是又抬腿跟上去：“小哥，你觉得怎么样？要是没有钱，我给你买……我和胖子一起凑钱给你买一套院子也行啊！都是、都是兄弟，这点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依然没有回复。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雪，没有任何声音，除了他一直在说话。吴邪却一直不觉得冷，倒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得阻止张起灵，最好能把他给劝回去——回去吧小哥，跟我回去，我带你回家了。
张起灵只是充耳不闻。他像一座会动的石像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吴邪在他身后的喋喋不休。
吴邪总是落在他后面两三步的距离。不会更近——他实在是走不了张起灵那么快；但也不会太远——每当他因为体力透支而停下来的时候，张起灵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和他一同停下。
但他就是不回答他吴邪的话。
“你……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让你留恋的了吗？”吴邪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依然没有回应。但张起灵前进的脚步似乎又放缓了一些。
天地之间，只有雪花，和两个一前一后走着的人。
吴邪猛的醒来，眼角还带着泪。脸上湿乎乎的一片。
“我……我是不是又陷入幻觉了。”他撑着自己的额头，“又麻烦你了小哥……”
“你是自己醒来的。”张起灵把他放下。蛞蝓已经在接近他们了，他刚刚抱着吴邪换了好几个方位。
怀里昏迷的人一直在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着流出眼泪。甚至连张起灵都是在吴邪的眼泪流到自己手上时才发现的。他在幻觉里……遇见了什么？张起灵有些担心。
他没见过吴邪哭。进青铜门之前没见过，出来后更没见过。以前他以为吴邪只是把泪憋着，后来他发现吴邪似乎已经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但现在，他看见了。吴邪在沉默中的哭泣。
无奈和遗憾席卷而来。
“我、我好像回到了当初追着你上长白山的那几天。”吴邪头很疼，但仍旧拍了拍张起灵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说话，劝你，然后你从来没理过我。”
“现在感觉当时的我真烦，怪不得你不想理我。”吴邪轻声笑，话语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张起灵抱着他，又换了一个方向。
“小哥。”吴邪清了清嗓子，“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正在移动的张起灵停了下来，低头看他。
吴邪正闭着眼，掩饰红透了的眼眶。
“你说你愿意给我在你家旁边买一个院子。”张起灵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我的确喜欢醋鱼。”
吴邪在笑，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嘴角往上翘：“想敲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