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珍珠早起，依旧偷偷溜到佳蕙房里梳洗。

这么些天下来，珍珠也和佳蕙学到了些梳头的方法，即使自己动手也勉强可以丰衣足食。但是人的惰性一旦养成了便改不过来，珍珠还是习惯每天早上一趟趟地跑。

佳蕙帮珍珠打散头发，小心用梳子一一梳篦，又挽起脑后头发，结成小股编出发辫，梳成发式。珍珠满意地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成果，给了佳蕙一个感激的笑，想了想，又道：“昨儿晚上二爷吩咐了，今天的早饭在房里吃，昨天已经遣人吩咐柳嫂子了。待会点心送了来，你去拿到二爷房里来。”

珍珠起身出去时又嘱咐了一句：“把自己拾掇拾掇好。”这是一个在宝玉跟前露脸的机会，佳蕙如何不知道，当下立刻点头答应道：“我听袭人姐姐的。”

珠便来到宝玉房中，轻轻把宝玉唤醒，又扬声叫小丫头进来打水洗脸。珍珠绞了手帕子，亲自伸手递给宝玉擦脸。宝玉微微低了头，凑近她耳边，笑问道：“好姐姐，昨夜你口里的四儿是谁，五儿又是谁？”

珍珠怔住，不由道：“什么四儿五儿的，我说过么？”

宝玉伸出一根手指，在珍珠面前摇了摇,在她耳边嗤的一笑，大笑道：“不止四儿五儿，我们院子里的大小丫鬟，有名字没名字的，都快被你叫了一圈了。”

珍珠“啊”了一声，瞪着眼看着宝玉：“我说梦话了？

宝玉点点头，促狭道：“我昨儿可听得真真儿的，你想来也赖不掉。”

珍珠大窘，没想到宝玉居然会偷听自己说梦话，自己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不由脸热起来，于是推开宝玉往外走，口中叫道：“麝月、秋纹，二爷起了，叫人抬了桌子来摆饭。”

“我就吩咐去。”外头秋纹答应了一声，麝月领着小丫头们抬了桌子进来。接着帘子一闪，却是晴雯走了进来。珍珠定睛一看，晴雯虽则眼圈处有些淡淡的乌黑，精神却也还好。

晴雯一进来便和珍珠打了个照面，珍珠连忙一把拉着道：“你来了，好些了么？”

晴雯看她一眼，淡淡道：“有‘你和二爷’的关照，我能不好么？”

珍珠不由笑了：“你说话还是那样夹枪带棒的。既是你来了，我也乐得躲懒，你去服侍二爷更衣吧，我去外头看看早饭。”说着打了帘子出去，自往外头走来。

刚走到回廊便看见佳蕙端了一个捧盒走过来，佳蕙今天穿了一件秋香色棉袄，下着葱黄绫棉裙，虽则身量尚小，倒也有几分水秀。珍珠便迎上去，拉了她道：“你晴雯姐姐在服侍二爷更衣，这会子你回了进去，少不得被抢白一顿。你且在外头等一会子，我叫了再进去。”

佳蕙连忙点头，答应道：“姐姐说的是。”

珍珠便同她往这边走，想了想，又嘱咐道：“你晴雯姐姐虽然脾气爆了些，心却是好的，平日里或者有别人挨了她的骂，你多劝着些。”

佳蕙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却见帘子揭开，晴雯端了铜盆出来倒水，连忙闭嘴噤声。

晴雯眼尖，一眼便看见了两人，又见佳蕙手中捧着捧盒，因问道：“二爷的早饭？”

佳蕙连忙点点头，珍珠趁机道：“你端了进去吧。”说着一起进去，伸手打帘子时，却见晴雯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微怔。

里头宝玉已经坐下，见佳蕙端了食盒进来，便叫打开。

佳蕙打开食盒，拿出四样东西，一碟胭脂鹅脯，一碟酱香黄瓜，一盏珍珠翡翠汤，一份水晶饺子，外加一大碗热腾腾的红香稻米粥。

碗筷早已取了放在旁边，佳蕙便很自然地伸手，帮宝玉盛好一碗粥，有些紧张地垂首立在一边。宝玉见她脸生，不由多看了两眼，此时便倚在红木椅上笑道：“粥有些烫，你来吹吹吧。”

佳蕙连忙小心地捧起碗，吐气如兰，轻轻地吹了吹。她垂着眼，眼睫毛一直不停地颤动，还是一副小心紧张的样子。

宝玉却是看得有趣，见她紧张，便道：“好了，端过来我吃吧。”说着接过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