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拓土
一 登堂入室
自那日韩高靖明公正道地将云津上堂议事宣示众人后，治下文武虽颇有微词，但也不过背地里嚼嚼舌根过瘾罢了，虽然有些直率的武将会在单独与韩高靖议事时抱怨此事，但也无可如何了。毕竟云津日日都坐在堂上，无论众人如何以眼神表示愤慨、蔑视，她都风轻云淡、恍若未闻地坐在那里听众人议事。而且她已经不坐在韩高靖身后本该是侍从的位置上了。可也没有坐到文臣武将中，也并不和他们一样坐南面北正对主帅，只在这两者之间，稍稍边缘的地方，在东面席坐，因为西面乃是尊位，她也不能坐，。
倒是有几天忽然不见她了，众文武只觉心里一阵轻松，终于不必在一个女子的眼皮子底下别别扭扭地议事了，谁知不过三五日她又重回堂上，这才知道原来那几日她没来，并不是知难而退了，而是跟着令狐嘉树去河谷关巡察关隘防守，甚至还去察看了河谷关附近的地形。如此更让众幕府属员愤怒不止了，一个女子处幕府之中，安之若素地议事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还抛头露面地去巡视关防。
是日，左司马张乃孺又谈起明年春耕之事：“近日又降大雪，有利农事，实为祥瑞。但放眼整个秦川，只有环伺雍都的秦中区域是沃野肥田，此外并无千里肥沃之土，反而多贫瘠之地，如今雍都人口稍减，尚可支撑。只恐将来不足以养天下士庶兵革。”
中郎将曹淳趁机说道：“左司马说的正是，仅秦川之地的确不足以备将军用武之地，开疆拓土才是扩充疆域，增强实力之道。”
越骑校尉郭孝攸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却不粗豪，倒有几分文秀，此时也说话了：“秦川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自古王霸之资，但如今却存在粮草不足以养民养兵的问题，确实应该别图将来。”
参军赵允祀也随即道：“两位将军所言极是，但此前西戎将雍都劫了个干干净净，虽将军与诸位全力营谋，秦川各地及巨家富室支持，至今仍未解决钱粮问题，粮草不够、兵源不足，拿什么别图将来？”
“可是如果不别做打算，龟缩秦川也不能凭空多出些人口和粮食来啊。”
“这不是正在垦荒，鼓励耕织吗？待解决了眼前燃眉之急，有了足够的钱粮，自然别图将来。”左司马张乃孺道。
一直没说话的马汉阳这时却呵呵一笑：“没有钱粮，就没办法养兵，没有办法养兵就不能开疆拓土，不能开疆拓土就只能缩在秦川，缩在秦川就永远没有钱粮。如此颠来倒去，循环往复，竟是个死局啊。”
一直冷眼看两方争辩的姜恪，见韩高靖瞩目自己，便道：“依某之浅见，待内治略有小成再徐图发展，此时雍都方经患难，正该休养生息。”
长史郭令颐也道：“别图发展，确该先立当下。如今最棘手的乃人口与粮食俱不充足。雍都人口比前减了十分之一，其余各郡也不同程度的人口减少。何况连老弱亦算在内。而壮年男女，且有因贫而无力婚嫁者，而富家巨室则纳妾无度，如今所生婴孩孺子数量本已减少，何况又有武力抚养而致令难以成年的，此中弊端皆有损于生息之道。”
韩高靖静静听完，道：“那长史是否已有对策？”
郭令颐道：“此前朝廷亦有法，但常常无暇执行。臣以为应明修法令、奖励青壮男女婚配生育，夫妇生育子女者，各按生育数量着各地官署予以奖励，且应将奖惩纳入法令中，设专门官吏监督实施此法，不可使地方官署克扣；适龄男女而无以嫁娶者，当由官媒集中协调婚配，如女子满十七而不嫁者，男子满二十而不娶者当收取课税，直到嫁出为止；此外不得老夫少妻，老妻少夫，如有，则强令重新婚配。另外对于被休弃或守寡之妇再嫁也应鼓励。”
韩高靖略一思忖，便道：“战事连连，生聚乃当务之急，那么烦请长史同乔主簿拟定具体律令条文，看可行不可行，我们再择日拟定。法令一旦拟成施行，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敬慎细致。”
乔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