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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夜，本应被围困在金陵城的杨太后出现她的眼前，韩沅早该想到，她与砚香，都不是惊艳之美，却端的是清丽从容，高贵贞静。

“陆夫人。”

杨显从书房中的暗室走出来，玉白小脸隐在黑披风下，勾唇淡笑。

韩沅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泼了一身墨。她怎么知道书房后还有条密道，狼狈至极。

杨显解下披风，来到韩沅挥墨的案前，去看韩沅小字：“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荆庄王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庄王之氓社稷也，而荆以亡。齐桓公并国三十，启地三千里；桓公之氓社稷也，而齐以亡……”

“韩非的《有度》篇，这也是他时常摹写的。”杨显道。

韩沅抬眸：“太后娘娘说的他，是我夫君。”

“自然。”杨显笑笑，“玉朝崇儒，我们在山东书院的时候，先生讲的是孔孟之道，他却对法家手不释卷。”

“书院？”韩沅竟对陆贽的过去一无所知。

“陆夫人不知道，我与你家陆大人，曾是同窗。”杨显说这话，去了她一贯娇媚尾音，倒添惆怅无限。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古有花木兰从军，我杨显为什么不能束发求学。”

“那时候陆君，父兄尚在，还不似如今这般……”如今那般？杨显也说不明白，“总之，是我负了他。”

“哦！”韩沅淡淡哦了一声，专注收起手边笔墨。

“陆夫人也与半年前很不一样了。”杨显又道。

“当然不一样，半年前我只是侯夫人，现在是辅国公夫人，半年前娘娘是妾，现在是寡妇。

半年前见娘娘总担心给夫君惹麻烦，现在是娘娘求我给您解决麻烦。”韩沅在圈椅中坐下，等着杨显开口。

“陆夫人口齿越发伶俐了。”韩显冷笑，“哀家并不需要求你，陆贽大军驻在金陵城外，没有哀家，他打不进去。”

“那你来干嘛？”

“求你！替陆贽求你。”

“我为什么要帮他？”

“看来陆夫人对他做过什么，一清二楚。”

她怎么不清楚呢？其实她并不笨，她只是选择性忽略。

那日议事厅的屏风后，何尝不是陆贽叫人说给她听的。

韩湘的身世，早在他第一次云中苑派人假掳韩沅而嫁祸给夏侯从玉起，陆贽就已留意到他，之后的一切，不过顺水推舟。

要的，就是今日这求仁得仁的局面。

“陆贽不能弑君，只能另换个有野心的倒霉蛋来做，而你大哥，就是被陆贽选中弑君的那个倒霉蛋。”杨显冷冷看着她，“陆夫人，陆贽那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如那夏侯从玉，一个行武出身的胡人，本是身强体健，万夫不敌，却被陆贽用蔡城之死，毒的他神魂不清，否则你真以为他浑插三剑就能蒙混过关。

他能在夏侯从玉身边插人，怎么会放过小天子，等陆贽大军在金陵城外集结完，小天子定是要暴毙你大哥之手，到时候，天下豪杰群起而伐之。

小天子若死于韩湘，陆贽大军攻城，你们韩家，在江南还有立足之地吗？

还有另一种可能，陆贽会因为你的情面，不借韩湘的手，因为我看的出来，他很在乎你。”杨显看着韩沅道，“可那样，陆贽大军囤在城外，何时才攻的了城？

北胡，东京，西北，玉朝各处都在乱，陆贽等不起。所以陆夫人，哀家，替陆贽求你。”

“为什么是你替他求？”

杨显毫不避讳的直视韩沅，缓缓述说一段过往：“我和他相识于少年，我们甚至已经私下许亲。

我出身时，祖父曾请国师为我占卜，说‘此女必显’，乃上贵的凤格之命，于是祖父为我取名显。可惜我父亲却死于与北胡交战的阵前，从此我杨家门庭一败不起。十六岁我祖父逝世，家业尽归族叔，我便自揣上盘缠，往山东书院求学。

陆夫人看过话本子《梁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