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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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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
老旧的翻盖手机铃声响起,回荡在空空的病房内。
四周洁白如洗的装修,白色的窗,白色的墙,白色的灯,白色的床。
铃声仍然回荡在病房内,直到一只手缓慢地将它拿起,接通。
“喂……”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头……你是认真的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想要确认这一切是否只是老人一时开的玩笑。
“嘟…嘟…嘟…”仍然没有任何回应,电话被直接挂断。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电话这头的老人放下手机,将它放到一边,望着窗外发呆。
白色的天,白色的云,白色的大褂走了进来,老人在白色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不论是好是坏,只要有所回忆,就能给疲老的大脑填上几分色彩。
但是和他满目的白色一样,就连他现在的回忆也是白色的。完全空白。
老人的一生比起普通人而言要幸运那么一些。幼年聪慧好学,青年游历世界,中年家庭美满,老年子女幸福。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会是幸福的。
只是到底怎么想也只有老人知道。
老人患上了痴呆症。老伴先行离去,致使病情恶化。他的世界曾经色彩鲜明,可是慢慢的出现了空白。而如今,他的世界只留下了白色。
送进平安医院是他自己的选择。
平安医院作为一家医院,最为与众不同的一点,便是他们的理念。
“是死如事生”“平安的来,平安的走”
他们允许安乐死,并且决定权在病人自己身上。
除了寻常的治疗手段,平安医院也提供全套的丧葬服务。专业而周到。老人正是看中了这点。
今天是最后的日子。
7.6日
老人听到门外人们的交谈声吵吵嚷嚷,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从鼻腔钻入大脑。
7.6日
或许在以前老人的生活中这个日子很不同寻常,纪念日?毕业日?结婚日?又或者是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日子?或许吧,或许吧。
7.6日
老人上了病床,打好麻药。随着视野逐渐模糊,脑子愈发迟钝。老人被推向太平间。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
铃声再次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病房中。
只是这次,那只苍白衰老的手不会再接起它了。
夜色在人们不经意间爬上了天幕,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丧服。
7.6日
是老人死去的日子。
医生整理档案,缓缓在白纸上写下老人的签名。
老人名叫杰夫。和世界上曾经最好的医生同名。
白纸放入档案,装订成册。
一个人的一生就此结束,留下的是一抹白色。我们能要求自己的人生什么呢?不论原本是多么出彩,最后剩下的,也只有白色。
所以如果老人有机会说最后一句话,会是讽刺?会是赞美?还是普通的家常?都不重要了,既定的结局不会因为几句话有所改变。
在最后,最能让人留下几分深刻印象的也不过一句话。
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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