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是谢府中的太老爷谢玄。
将至古稀之年，任职北朝首席宰相，深得皇帝重用，在朝中积威颇深。
中年男子是谢玉的父亲谢继，任翰林院学士，为官平庸，靠父亲领一份朝廷俸禄。
谢玄听说嫡孙谢玉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让谢玉进来。
谢玉独自一人走进前院，看到石桌旁的二人，料想就是祖父与父亲了。
她不疾不徐地上前行礼。
“孙儿谢玉，见过祖父大人与父亲大人。阔别六年，孙儿在金陵无一日不牵挂家中，如今亲眼见您二位安康，孙儿甚慰，已不虚此行。”
谢玉弯腰深深鞠躬，良久才起。
她的话诚恳深切，言辞真挚，然而谢玄与谢继二人脸色冷漠，毫无反应。
只因谢玉当年被赶出府时，名声早已烂透了。
为人愚笨，好逸恶劳，心思恶毒，小小年纪还喜好女色，后来更是因嫉妒毒杀姨娘腹中之子，谢继忍无可忍，将他连带着早就厌恶的谢夫人一起赶出了相府。
如今这逆子回来了，谢继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低头看着棋盘，当谢玉不存在。
倒是谢玄落了一子，抽空打量了谢玉一眼。
六年不见，这孙儿似乎稳重不少……
他淡淡开口，“既然早就到了，为何不直接进来？”
谢玉恭敬地答道，“没有祖父的命令，孙儿岂有随意走动之理。”
谢玄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孝心可嘉”，便也不再理她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对此，谢玉倒也不气馁。
毕竟她也非六年前的谢玉。
在这谢府，祖父才是唯一掌握话语权的人。
这次趁寿宴回来，她一定要在祖父面前重新树立形象，才能顺利留下来。
她趁谢玄开口打发自己走之前，快速瞥了棋盘一眼。
“祖父大人，这盘棋您已经输了。”
她的话说完，谢玄摸着棋子的手一顿。
棋盘上他的黑子大获全胜，这么明显的局势，谢玉都看不出来？
谢玄的语气冷淡不少，“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谢继也看白痴般瞪了谢玉一眼，这么多年了，这孽子竟没一点长进？
谢玉面对二人目光，泰然地走上前，抓出几颗白子，“啪啪啪”快速在棋盘上下了几手。
“祖父大人虽说占的地盘广，已形成长龙，但边角薄弱，只要占住这几处，便可联合中央白子，绞杀大龙。”
她轻描淡写落下最后四个字，随即直起腰来，乖巧地冲谢玄笑了笑。
谢玄看向棋盘，只见谢继那原本溃不成军的白子，在那几招白子的连合之下，竟隐隐有了合纵连横之势，锐不可当，直冲长龙。
他心中难得一惊，拈着黑子的手也停了，若无谢玉破招，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局必赢，任谁来都无回转之力。
谢继也看向棋盘，却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反而不耐烦地将那几颗白子拨开，语气恶劣地冲谢玉道，“谁准你乱动棋盘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下去！”
谢玄瞥了儿子一眼，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早就失望了，看透了他的平庸，反而没有什么期待。
倒是谢玉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他问，“你会下棋？”
谢玉谦逊地回答，“在金陵时每日在家读书，闲得无聊便会下棋，棋下得多了，便略知一二。”
谢玄沉吟片刻，朝她招手，“你过来，跟我对弈一局。”
一旁的谢继一听，大感意外，然而父命不可违，他只得起身让到一边，让谢玉坐在了谢继对面。
谢玉主动清理好棋盘，两人开始对弈，谢玉每一子都落得很快，几乎没有思考时间，谢继在一旁看着，眉头紧皱，时不时瞥谢玉一眼，似乎不甚满意。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便已进入中盘，谢玄捏着黑子，思索片刻，将棋子丢进了棋篓里，淡淡地道，“不下了。”
谢继一听，立即瞪了谢玉一眼，“瞧你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在祖父面前胡闹，简直毫无分寸！”
谢玄淡淡地打断道，“是再下我就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