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骇得不轻，纷纷上前拦住谢继。
然而谢继已冲到了谢玄面前，抓住谢玄的衣襟嘶吼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是谢相了！我要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宰相！把你们这帮东西统统踩在脚下！让你们都舔我的鞋底！”
谢玄被他抓着衣服，听着他大逆不道的话，只觉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光了！
他抬手狠狠扇了谢继一耳光！
“孽子！给老夫清醒点！”
谢继被他扇了一巴掌，看清了眼前满脸怒容的脸。
他突然露出畏惧的神色，哆哆嗦嗦地收回手，“爹、爹？爹，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缩着肩膀，仿佛成了犯错的孩子，惊恐得天都要塌了，畏畏缩缩地跪在了谢玄面前，身子缩成一团，声音颤抖地道，“爹不要打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我好疼，好怕，不要打我，不要生气了，我好害怕……”
谢继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眼眶里涌出眼泪，已是四十岁的人了，如今像个惊恐的孩子跪在谢玄脚边，浑身发着抖。
谢玄脸色铁青无比，他为官多年，一路至首席宰相，早已成了北朝所有人不可望其项背的存在，然而偏偏家宅不幸，生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他活了这大半辈子，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丢脸丢尽过！
在座的宾客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在谢府看到这一幕，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
良久，有人走上前，试探地将手放在谢继肩上，小心翼翼地开口，“呃，谢兄还是先从地上起来罢……”
哪知谢继突然浑身一抖，迅速抽搐了起来。
吓得那人急忙收回手，满脸惊恐，“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谢继倒在地上，浑身不停抽动，很快嘴里涌出了白沫，双眼翻白，形容可怖。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又很快反应过来，立即七手八脚地将谢继抬起来往外走，下人们也马上跑去喊大夫。
谢继被众人抬回了房间放在床上，等着大夫过来。
正厅里。
此时一些识时务的客人起身朝谢玄告辞，谢玄已疲倦得不知如何开口，谢玉见此，便替谢玄将客人送出府。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谢玉回到正厅，正好与准备离开的芸娘迎面相遇。
芸娘满面春风地走出来，仿佛看了一场好戏，带着极大的满足。
见了谢玉，她心情很好似的朝她行礼，柔柔道，“妾身见过谢少爷，先告辞了。”
随即噙着笑款款离开。
谢玉瞥了她一眼，走回正厅。
不久前还坐满了客人的宴席上，此时只剩下了谢玄一人，地上一片狼藉，被打翻的桌椅凌乱地倒在地上，四周座位空荡荡的，只剩谢玄一动不动地坐在原本的位置。
谢玉看着他，只觉这一刻他褪去了宰相的威严，露出了满脸的苍老疲态，仿佛再寻常不过的一位老人。
见谢玉回来了，谢玄动了动，稍微恢复了些许神识。
他淡淡地开口，“人都走了？”
谢玉道，“嗯，好几位大人托我转告您，请您别太忧心，注意身体。”
发生了这等丑事，有些人自然跟谢玄示好，暗示谢玄自己仍会敬重他。
谢玄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正厅。
等大夫来看过谢继之后，说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病因。
谢继吞了过量麻烟，才会导致意识癫狂，神志不清。
大夫还委婉地劝告谢玄，谢继不能再长期抽麻烟了，否则身体会很快亏空下去。
谢玄听罢，长久地双眼闭上，低声道，“老夫知道了，你退下罢。”
苍老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
这一夜，谢继躺在床上久久未醒。
而谢玄卧房中的灯彻夜未熄。
*
隔日，谢继悠悠转醒，捂着疼痛的头睁开双眼。
下人们见他醒了，纷纷上前伺候他。
谢继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他主动道，“昨日我好像晕过去了，中途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