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霁听着芙妃怨毒的话语，未曾开口，他早已习惯芙妃时不时提起那个女人时不甘怨恨的语气。
那个女人自然是早已死去多年的洛王妃，他能记事的时候洛王妃早已病逝多年，彼时身为侧室的庞芙时常搂着玄霁，看下人们苛待打骂玄翊。
“霁儿，看到那个野种了吗？”那时的庞芙压低了声音，在幼年的玄霁耳边细细耳语，“那女人留下来的唯一血脉，王爷怀疑是她跟别人私通生下来的。”
“王爷厌恶极了这野种，看都不想看一眼，咱们霁儿才是这王府的正统，以后这府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彼时年幼的玄霁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玄翊穿着陈旧，在院子里抱头躲避下人的打骂。
庞芙始终相信终有一日洛王会厌倦玄翊的存在，废了玄翊的嫡长子之位，然而直到洛王登基为帝之后，也没能等到玄霁的太子之位。
那时候她还以为洛帝是个痴情种，深爱已故的洛王妃，所以对玄翊怀着爱屋及乌的感情。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发觉自己错得离谱，洛帝对洛王妃与玄翊母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只是不想让庞家成为太子外戚，他是个天生冷血的帝王。
如今他表面宠爱那才人，恐怕是洛王妃给他戴绿帽的怀疑已成了他的心病，多年来后宫一直无所出，洛帝每看到玄翊一次，便如洛王妃再度羞辱他一次。
所以他要找个替代品重新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才能抚平每一次看到玄翊时心头的那股不平。
如今这个孩子终于怀上了，又意外流掉了，洛帝那份阴暗隐晦的心思也随之落了空。
芙妃想到这里，心里便又怨恨，又痛快无比。
恨洛王妃连洛帝的钟情之人都算不上，却能让洛帝惦记怨恨这么多年；痛快洛帝这般冷血残忍的人，什么都得到了，却还困囿于当年的不甘之中挣脱不开，最后连替代品的孩子都留不下。
玄霁静静地看着自己母妃脸上不甘、怨怼、悲伤的种种复杂表情，他感受得到她对洛帝的爱恨里还夹杂着野心与欲望，他的母妃是个既想要爱情，又渴望权势的人。
玄霁冷静地感受着芙妃的感情，此时在他面前的庞芙褪去了母亲的光环，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后宫女子，是他父皇囚笼中的其中一只鸟。
“一切等那才人醒来之后再说罢。”玄霁淡淡地开口道，“若她说是母妃的宫女推自己下水，便让那宫女称是受了其他人的指示，一切与母妃无关。”
芙妃想想也只能暂时如此，明月的家人都捏在自己手里，让她改口称受了贞昭仪或瑾妃的指使都行，若是能拿贞昭仪或瑾妃的东西过来，塞在明月房里当收买的证据便更好了。
芙妃想到此处，便立即站起来道，“本宫要去提前准备一下，最好是能弄点证据，总之牵涉的人越多越好，水越浑便越有可趁之机，不能让嫌疑只集中在本宫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