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偿有些懊恼,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木讷痴傻,一个脾性火爆,这两样品性在婢女这个“行当”中,实在是有些不大讨喜。
郑偿也不想与这两个小丫头理论许多,便问道:“你们两个不在府上做活,跑到街上来,可是偷懒?”
秋芙小脑瓜直晃,急忙辩解道:“秋芙没偷懒,是老爷...”
“老爷将府上下人都遣了出来,忙着找你哩。”采春见秋芙嘴笨,便抢过话茬,道:“晌午老爷听旁人说你去过了鬼街,正在火头上呢。”
采春说着话,小脸上也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心道:之前从未见过老爷如此动火,纵是如何宠你疼你,这番皮肉之苦怕是也躲不过了。
郑叔有是何许人也,当了他十四年儿子的郑偿怕是最了解不过了。除了是大唐最有名气镖局大掌柜以外,还是个实打实的四品境界武尊,虽未见过自家老子动手,但听说宫内北衙六军统领也不过三品境界武尊,比郑叔有只高一个品阶。别的不论,在长安东西两市地界,武炼境界当属第一人,若是放开手脚全招呼在郑偿这小身板上,难免皮开肉绽。
谁料郑偿却丝毫不慌,悠然问道:“既是老头子差你二人寻我,却又在此处做些什么?”
秋芙被问得一窒,求助似的扯了扯采春的衣袖,采春昂着脖子道:“我俩寻你半个时辰都未寻到,在此处歇息片刻,顺便...顺便听听书...”
郑偿细听,人群中那低沉声音便钻入耳中。
“那孙悟空生得样貌可怖。虽七窍皆全,与人无异,却长个七高八低孤拐脸,满面毛,雷公嘴。外貌丑陋,内里狭隘。一路西行多次欲诛杀玄奘法师,若非紧箍咒护法,那大唐高僧怕早已化作猢狲棍下的一缕残魂,”
这说书先生说得正是四百年前西行取经师徒四人中的孙悟空。
郑偿摇头鄙夷道:“听声音像个行家,却不知在哪看得野书,净是胡说八道。”
这番话秋芙似懂非懂,只不住点头,而采春却翻白自语道:“不学无术,偏偏又爱卖弄学问...”
郑偿生于镖家,平日自然也锻炼耳力,这番略带嘲笑意味的话自然逃不过郑偿耳朵。
只见郑偿故作惊讶道:“你是不信?”
自知被郑偿听见的采春也不服软,道:“就是不信。”
郑偿双手负于身后,腰背挺直,故作姿态道:“别的不说,若小爷进了说书这一行当,怕是长安城七成的说书人都要丢了饭碗。”
这话虽说有些夸大,但却不假。两个小丫头入府之前,郑偿疯了似的闯祸,一时间东市平民商贩怨声载道,不时有遭不住的上门讨要说法。
郑叔有凭借着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名望和妥帖的处事方法,倒是能将这逆子闯下的祸端一一化解,不过为了顾及郑家在长安颜面,只能将郑偿禁足在小院中,这也算是郑偿生来受到自家老子最大的惩罚了。
禁足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一个月。郑叔有明白郑偿是个什么性子,便应允只要不偷跑出去闯祸,便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哪料郑偿当即答应下来,但这一个月吃好喝好不说,还要每天换着样地找人给他说书。
郑叔有一听,虽有些奇怪,但也暗自松了口气,于他来说,这也不算什么难以满足的要求,便派出下人满长安的搜罗说书先生。
不知为何,这一月中,郑偿偏偏对那记录玄奘师徒一行四人前往西天取经的《西行记》这一书目情有独钟,翻来覆去听几个来回都不腻。后来更是要郑叔有直接请那专门说《西行记》的说书先生到府上。
若说对西行四人的了解,郑偿可谓是如数家珍,从小便自视孙悟空忠实拥趸,怎能容忍旁人在此诋毁?
采春见他这幅模样,一撇嘴,也不呛声,只等他自己出丑。
只见郑偿清朗咳了一声,身边的几个听客闻声回头,看清发声之人是郑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