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了洒金桥，所交际的人家儿自然也有所不同，何况温澜最风光也不过是二把手，头一次当家作主，所幸有珍珠和王嬷嬷相帮，才勉强没有乱了阵脚。

木槿无论怎么挑拣，将来总有出嫁的一天，珍珠就不一样，她就算嫁人也还在温澜身边。

这些年温澜将身边儿事，几乎是全压在了木槿一人身上，木槿恐将来交接不当，这些日子便将手头的事渐渐移交给珍珠了。

想当年，徐府的老夫人身边儿，那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香玉，还曾发生过辛妈妈过寿接她去玩耍，老夫人一个人在府里待的左也不适意，右也不痛快，索性气哼哼睡了一整天的事。

待到香玉变温澜，不得不每月初一十五写下近日老夫人的菜单子派人送去，就这么送了大半年，小尔能顶事了，老夫人才渐渐适应。

凡此种种，以前温澜没想起时，心里未必不得意，然而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是多么的必然。

若说自己还有辛妈妈的教授打了个底投机取巧，木槿就是实打实的一路相伴，风雨同舟了。

从卑弱婢女，到尊贵郡主，参与这个完完整整的过程的，不是生身父母，不是挚友亲朋，而是木槿，唯有木槿。

故而，也未必是旁人伺候得不好，也未必是木槿真就有多么巧，反正温澜如今是切实体会到了那种哪儿哪儿都不对的感觉了。

珍珠聪敏非常，有所察觉自然退避下来，只跟在木槿身旁处处留心，木槿只望季温澜好，半点也不藏私，一时倒也和谐。

这一日主仆几人正在玩闹，忽报李嫂子来了，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露珠先反应了过来，开言道：“是了是了，是我的嫂子——雪雁姐来了。”

温澜忙让进来。

李易能入季世子的法眼，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温澜把名下的铺子交给他打理，三五年功夫翻了一番儿，反是陪嫁的几个庄头，虽也是王妃和大嫂季氏千挑万选出来的，被他一衬倒纷纷显得平庸起来，温澜怕他们为逞功私自克扣佃户，不免还很花了功夫安抚勉励了一轮。

文六看在眼里，也将自己的私产交给了李易代管，手里的资本越厚，生意自然也越做越大，已是闯出了名头的大掌柜，其夫人雪雁，气派也不比从前。然而雪雁本人恰恰性格内敛，不爱与人相争，如此一收一放，恰到好处，款款行来，倒叫人眼前一亮。

众婢倒茶的倒茶，安座的安座。

雪雁行礼后坐下，先应和着温澜等人寒暄了几句，态度闲适，语速适中，只是一双秀眉却渐渐蹙起，温澜见状忙屏退左右。

说是左右，不过打发了几个才晋上来的小丫头，堂中木槿、珍珠、露珠、小梧还是都留了下来。

雪雁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又行一礼道：“郡主见谅，原是一件给您添麻烦的事，郡主在西街的那一家绸缎庄，隔壁本是一家成衣铺的。可孙掌柜家中有事，便将铺子盘了出去，举家搬走了。谁想那盘下铺子的人竟又开了一家绸缎铺。净卖些靡丽蜀锦。因着奇货可居，一时之间倒把咱家的布庄挤得无人问津。这原没什么，我们求到了辛妈妈她老人家头上，已经打算售卖些舶来货来撑场面，也不用多，有那么一二种当招牌就行。谁知却打听出，这隔壁布庄的东家，乃是姑爷的高徒张先生，生意上的事，倒怕万一出手过重伤了和气，因此来问您的意思，是否咱们退让一步，将布庄改一个成衣铺？”

温澜略想了想，点头道：“是不应该与之相争，但我一来辈分大，二来身份高。贸然退让，恐对张生名声不利，你且先回去，待我与六爷商量商量，明儿给你个准信儿。”

雪雁忙起身称是，告辞出府了。

木槿遥遥看着，回身儿叹道：“雪雁原来那样讷讷的，如今倒很圆融开朗了。”

露珠忙标榜自家嫂嫂，道：“且十分能干，我娘本还不称意呢，如今越看越喜欢，做梦都要笑醒了。”

温澜闻言促狭道：“去，叫李妈炸一碟开口笑。”说得人都笑了，露珠也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