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怡没有去点那堆零钱,她的目光落在那厚厚几沓崭新的“大团结”上。
崭新的纸币散发着特有的油墨气息,沉甸甸的,象征着全新的可能。
“麻烦德福爷爷了。”
许静怡拿起那几沓“大团结”,一沓一沓,缓慢地数了起来。
二十张一沓,一共十一沓半,加上那堆零钱,分毫不差。
两百三十块。
她将其中一沓半(三十块)和那堆零钱单独推到村长面前。
“德福爷爷,这三十块零钱,麻烦您转交给我爹。算是我这做女儿的,最后给他留的养老钱。”
村长看着那三十块钱,又看看她决绝的脸,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收下。
他知道,这钱一给,许静怡和这个家,和沈诚这个爹,算是彻底了断了。
许静怡将剩下的两百块整整齐齐地码好,用一块干净的蓝布仔细包好,紧紧贴身藏在外衣内里的暗袋中。
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胸口,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供桌旁,那里放着一个同样用蓝布包着的包裹。
里面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把小巧的牛角梳,和一件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布衫。
这是她在这个家里,仅有的、干净的念想。
她拿起包裹,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她转身迈步,径直走出了堂屋,走出了这个承载了沈焰所有屈辱和死亡的小院。
清晨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洒满大地,驱散了夜的阴霾。
许静怡站在院门口,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暖意。
身后,是沈二婶的呜咽,是沈二叔绝望的死寂,是沈父那懦弱到无声的沉默,还有那顶载着沈蓉走向地狱的小轿,留下的屈辱印记。
这一切,都被她决然地抛在了身后。
许静怡拢了拢衣襟,将那装着生母遗物的包裹抱得更紧,抬步,坚定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步履从容,背脊挺直,如同浴火重生的青竹。
目标:县城汽车站。
然后,是更广阔的天地。
她的人生,从此刻起,才真正开始燃烧。
前路或许荆棘密布,但每一步,都将由她自己踏出,无人再能左右她的命运。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闲坐的老人看着她孤身一人、决然远去的背影,低声议论着:
“走了,真走了。”
“也是个狠心的,连爹都不要了。”
“摊上那样的爹和二叔,不走等着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两百块啊,这丫头,有主意。”
议论声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