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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第三十二章

这是一段漫长的车程。

回来的路上，程英简一言不发，他的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受伤的掌心在车座上聚成一小滩血泊，染红了他的衬衫下摆他也置若罔闻。

季明川保持沉默，他摘下自己的领带，拿起程英简受伤的手一圈一圈缠绕，直到鲜血不再渗出後他才停手，打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程英简看着那枚漂亮的蝴蝶结，活动了一下掌心，阖上了眼睛:“回家。”

司机连忙点头。

一室缄默里，车辆总算到了目的地。季明川沉默地跟在程英简身後，司机眼看完成了任务，生怕心情降至冰点的老板发疯发到他这个打工人身上，连忙一脚油门踩远了，心里给伴君如伴虎的小季先生默默点上了两根蜡烛。

一进屋门，程英简径直走向藏酒室，他面不改色了摔了一整柜的藏酒。那些都是陶晋文这些年来送他的礼物。然後他又从房间里找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连同陶晋文十二岁那年送他的某个限量款手办也一起搜罗出来扔进了收纳箱里。最後他拒绝了季明川的帮忙，亲自搬起沉甸甸的箱子，一股脑将其都送进了垃圾桶内。自始至终，他的动作干脆利索毫无犹豫，像是在处置陌生人遗物一样无情。

程英简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说是要绝交，他就不会再怀念任何过去的情分。那些情意，早就随着陶晋文和他作对的一瞬间分崩离析，他也没必要再念着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了。

做完这些，程英简好像才注意到客厅内冷眼旁观的季明川。

下一秒，他脱掉皮鞋，赤脚走到季明川身边，捧着他的脸颊使劲的亲吻下去。程英简掌心匆匆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渗血，殷红的颜色按在季明川白皙的脸庞，像是画纸上的一笔颜料，浓烈的触目惊心。程英简气喘吁吁的搂住季明川的腰，将他按倒在沙发上，将自己身上染血的衬衣脱下来扔到了地毯上。他跪坐在季明川身上，额头抵在他鼻尖:“怕了就回房间，不怕就继续和我做。”

季明川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程英简，尽管程英简平时也经常炸毛，但绝不像今天一样浑身压抑着磅礴无法控制的怒火，眼神里淬着戾气和愤恨，整个人像是一团随时燃烧的火焰，时刻预备着失控爆炸。季明川敢保证，要不是他在这里，程英简就是点了这座房子都有可能。

“哥，刚才发生什麽事了”

季明川轻轻将程英简拢进自己怀里。程英简浑身气的发抖，肌肉怒不可解的绷紧。季明川便一寸一寸亲吻他颤抖的肌肤，舔舐他浑身竖起的尖刺。他的声音柔和又带着安抚的气息，像溪流一样缓缓流入程英简灼烧着的神智，“告诉我，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我……”程英简攥紧手掌，“陶晋文他妈的为了陶晋源拿我和他二十多年的情分威胁我！”

“所以哥怎麽做了”季明川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亲吻程英简受伤的掌心。

“没有人能威胁我，包括陶晋文。”

程英简冷静下来，“我没有什麽是不能割舍的，我长这麽大，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来我连我亲爹都能说不认就不认，更别说陶晋文。”

“哥，你要和他绝交吗？”季明川亲吻程英简的眉心。

“这次就算他亲自把陶晋源绑了给我，我也不会和他这个臭傻逼再说一句话。”程英简缓过神，“我不怪他为了那个傻逼弟弟跟我为敌，可是他妈的，这麽多年，他明明知道老子喜欢他，今天还敢以此威胁我给他弟弟求情。他这是把我程英简当成了一个笑话吗？他怎麽敢仗着我喜欢他就这样为非作歹！”程英简指甲狠狠抠进季明川後背，“我从前真是瞎了眼了，我他妈只恨我刚刚没有再抽他俩巴掌，现在气死我了！”

季明川搂住他的腰，安抚的拍着他的後背:“哥，他这是践踏你的真心。”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麽生气，我气他在我和陶晋源中间没选我，我更气他拿老子真心给他弟弟求饶！那我算什麽！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我他妈又算什麽！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吗？！”程英简语气激烈，“我他妈真後悔喜欢过他……”

“别气了，说到底陶晋源是陶先生的亲弟弟，陶先生一向看重血缘亲情，他也是不得已才和哥说了那些话，哥别放在心上。”

“我……艹！”程英简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沙发上，“刚刚我他妈还松口放过了陶晋源！气死我了！他小子最好别再作妖，不然就算我答应了陶晋文，我也照样按死他！”

“别生气了程哥，气大伤身。”季明川黏黏糊糊的亲程英简的鼻子和眼睛，直到程英简急促的呼吸声稍微平静一些，他才吻上程英简的嘴唇。

程英简应和着季明川温和又缠绵的吻，激动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他凝望着季明川脸上被自己蹭上去的血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我有没有吓到你”

季明川摇头:“程哥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我喜欢你的行事果断和雷厉风行，当然也欣赏你的坏脾气。我总不能选择性的只爱你好的一部分，那不叫爱，那叫崇拜。”

“你爱我”程英简手指一顿，指尖点在季明川的嘴唇。

“是，我爱你，我不会背叛你，我给你我的忠诚，捍卫你的荣耀，哥，我愿意为你而死。”季明川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孩子话。”程英简把脸埋进季明川的脖颈，他明明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但他还是愿意听年轻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誓言，就好像季明川的真心不设防的点缀在言语之外，只要他伸手，便可以触手可得。

“我认真的，没有你，我的人生就没有目标。”季明川抱紧程英简，他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我知道你以前遇到过很多人，也曾真心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你不要我。”

“程哥，世上有太多比我好的人，你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把对我的好都分给他到时候我该怎麽办啊，我只有你了。”

“我……我也只有你了。”程英简拍拍季明川的後背，“我爸和我舅不用说，早就没联系了，陶晋源更是不用再提，李袅是个待定的二五仔，现在陶晋文也只想着帮他弟弟，这麽一算，现在还留在我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程英简摸摸他的後脑勺，“不要害怕，也不用想其他的，你只要相信我听我的话就可以。”

说着程英简忽然笑了一声:“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活了快三十年，我都快衆叛亲离了。”

“哥，你会难过吗？”季明川擡头看他。

“稍微有一点，刚好够我抽一支烟。”程英简用下巴点了点茶几上的烟盒。

季明川从善如流的替他点上了一支烟，程英简吸了一口烟，是煊赫门的爆珠烟，前几天李袅来找他的时候落在这里的。女士香烟尼古丁含量较低，程英简便将清凉的薄荷烟雾渡入季明川口中，然後他挑起季明川的下巴，又在他脸上吐了一口香烟:“我给你一支烟的时间，让我除了你之外再也想不起别人，能做到吗？”

“好”季明川翻身将程英简压在了身下，将纤细的烟支放入他的唇齿，然後缓缓说，“或许这是你人生中最漫长的五分钟。”

正如季明川所言，这是漫长的五分钟，也是漫长的一夜。最终，程英简在一夜内吸光了烟盒中的香烟，度过了不下十次漫长的五分钟。

次日太阳高高升起，程英简在一地烟头和byt中缓缓睁眼，季明川亲他的脸:“哥，我还需要一个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