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斯臣几乎是冲过去接住了她。
她瘦得惊人,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时,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没有一丝力气。
他声音都在颤:“凝儿,曲凝!”
·
酒店。
夜色沉沉,庭院灯光晕黄,照不清风中的冷意。
闻斯臣站在房间外的庭院里,指间的烟燃了一支又一支,烟雾在风里被吹散,却怎麽也散不去他心头那团压抑的烦闷。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这样的曲凝。
她哭,她痛,她崩溃,可他一句安慰都说不好,连靠近她一步,都觉得自己是错的,是罪人。
闻斯臣望着夜色沉沉的天幕。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放了她?
离婚?
他不敢想。
不甘心。
可又……无可奈何,这样撕心裂肺的溃败,他真的不甘愿。
瑞士初见时,她是那样的明媚,俏生生地坐到他对面,眼里满是光,问他愿不愿意和她结婚。
那天的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带着几分玩笑,几分任性,几分逃避现实。
可他却应了。
霍凛和赢清风都说,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
曲凝二十一岁遇见他,嫁给他,给他生了孩子。
除去他昏迷的两年,这近两年里,他明明睁着眼,却始终没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如今,曲凝二十五岁,越发沉静,也越发让人无法靠近,那份柔软和热烈,在一次次绝望中被磨平了棱角。
闻斯臣低头掐灭烟,烟蒂落入水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响。
他喉结微动,心里像被什麽堵着,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或许……他真的该放了她了。
她已经给了他太多,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青春丶婚姻丶孩子,甚至连眼泪都给得干净彻底。
而他回馈的,却是猜忌丶掌控丶冷漠和迟来的悔意,还有她不接受的爱意。
闻斯臣闭了闭眼,喉头泛酸。
天,忽然落雪了。
一片丶两片,轻盈无声地落在他肩头,寒意渗入骨缝。
庭院很静,雪一点点把地面丶屋顶丶雕栏丶树枝染白,像是给这场无声的崩塌盖上了一层苍白的纱。
他擡起头,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眼底浮出一种说不清的荒凉。
不丹的冬季,到底来得更早一些,更冰一些。
似有心灵感应般,他回头看向房间。
落地窗前,曲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静静站着,脸色苍白,在玻璃後望着这漫天飞雪。
她仰头看天,看着雪。
他静静地看她,看着她眼中映出的整片冬。
两人隔着一层玻璃,隔着越来越厚的雪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