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虔诚地跪在黑色星曜石祈祷台上。他的头颅深深低下,额头紧贴着地面。
“伟大的渊暗逆嗣,腐化同化的主宰,知识终极的回响……”雷恩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以至于嘶哑的狂热和焦虑,“您卑微的仆人向您祈求,‘容器’维罗妮卡的状况正在急剧恶化,她体内的力量冲突远超预期,精灵之血配置的‘赤金稳定剂’所能维持的平衡期已缩短至极限,她的生命随时会彻底崩溃湮灭,我们急需更强大的稳定手段。”
他不断祈祷,可没有回应。
一片死寂。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感,直接穿透了他的颅骨,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超越了声音形态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信息脉冲。
它混杂着深渊污秽的低语、古老符文崩解的尖啸、以及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意志。
这股意志传达的内容极其简洁,仅十六个字的意念:
“无需继续,计划开始,释放瘟疫。”
简洁、冰冷,带着无可置疑的命令。没有解答,没有安慰,更没有雷恩所祈求的“稳定方法”。
这完全推翻了他们精心准备、小心维持了数年的计划。
可雷恩的眼中没有不满。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涌出来的是汹涌澎湃的狂喜。
那十六个字的神谕,瞬间烫平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一个宏伟、接近终极目的的计划竟然就这么突兀的被开启了。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让他的主改变了计划。
但他知道这开端的第一步,将由他亲手执行。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芒,虔诚与狂热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最终定格成一种近乎朝圣般神圣的表情。
不需要问为什么!不需要问怎么做!唯有执行!
“谨遵神谕!!!”
……
贫民窟的空气似乎永远发臭发酸还潮湿。
小饼干皱着眉头,敏捷地跨过一处污水沟,手里捏着一块从路摊买来的黑面包,在几个歪斜棚屋间的缝隙里探头探脑。
她正在观察这里的居民,试图找出点可能跟任务相关的、被忽视的线索,或者……单纯找点乐子。
“啧,这帮NPC的任务难度也太低了,”她嘀咕着,“除了饿肚子就是生病,就不能整点新花样……”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巷子深处急速接近。
“小饼干姐姐!小饼干姐姐!!”
小饼干猛地回头,只见玛丽,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她脸上糊满了泪水和污渍,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了?玛丽?”小饼干蹲下身扶住她。
“哥哥!哥哥他……”玛丽死死抓住小饼干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上他还醒过来喝了点水,他还对我笑了一下,我以为他好了,可是,可是……”
她抽噎了几下,才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他突然,又倒下去了,身上好烫,红的吓人,喘不过气,哥哥……哥哥他快不行了!!呜呜呜……”
小饼干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别怕,姐姐有药,快带我去!”小饼干当机立断,猛地站起来,拉起玛丽就向她们兄妹破旧的小棚屋狂奔。
推开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比贫民窟惯常气味更加浓烈刺鼻的腐坏与灼热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小饼干一阵咳嗽。昏暗的光线下,简陋的草垫上,玛丽的哥哥正剧烈地抽搐着。
他全身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青黑色的血管在他脖颈、额头和手臂上恐怖地暴凸,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他身躯不自然的弹跳。
他的眼球翻白,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嗬…嗬…”的、大滴大滴混浊的涎水从嘴角淌下。汗水浸透了他身下的草席。
更骇人的是,在那不正常的红色皮肤下,似乎有某种细小的黑点在他皮下游走、凸起又消失。
“嘶。”小饼干倒抽一口冷气。
这绝不是什么发烧了,这症状诡异得超出她想象!
“快!把药给他喝!”小饼干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仅剩的一瓶品质更好的中级生命药剂。
玛丽捏开哥哥紧咬的牙关,强行将药水灌了下去。
药力迅速在他体内化开,柔和的生命能量涌向他残破的身体各处。
然而,奇迹并未发生。
那药水并没有用,他痛苦的抽搐反而更加剧烈。
“没用?”小饼干愕然,心头猛跳。
“快,带他去‘生命之息’!找范伦医生,九尾也在那里帮忙!快!”小饼干不再犹豫,弯下腰,使出全身力气,将比自己高大许多、却轻得可怕的病患背了起来。
小饼干和玛丽,穿过杂乱无章的贫民窟小道,跌跌撞撞地向镇中稍好地段的方向跑去,目的地是范伦医生开办的、服务于穷苦人的“生命之息”医馆。
距离医馆还有几十米,小饼干的脚步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