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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第2页)

它不撕心裂肺。

它只是缓慢地丶精确地丶彻底地,将灵魂最後一点微光,也无声无息地拈灭。

连灰烬都不剩。

太平间内,时间与气味都凝固成冰冷的实体。

门在身後合拢的轻微声响,像墓xue封土。所有的嘈杂——柏盛几乎崩溃的阻拦丶叙博城压抑的嘶吼丶工作人员麻木的指引——都被彻底隔绝。世界被压缩成这方寸之地,只剩下一种压倒一切的丶冰冷的寂静,和那股浓烈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丶甜腻与化学试剂混合的诡异气味,它黏附在舌根,沉入肺叶,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冷酷。

冷气嘶嘶地低语,是这里唯一活物的声响。

他就在那里。躺在一张泛着金属冷光的推床上,盖着一块惨白的丶浆洗得硬挺的布,从下颌盖到脚踝,只露出一张脸。

柏朝的脚步被钉在门口的水磨石地上,冰冷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她看着他。

灯光是那种毫无怜悯的丶手术室般的惨白,将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照得毫发毕现,也照得……异常陌生。过分平静了。那种她熟悉的丶总是带着温和或痛苦生动表情的脸,此刻像一副打磨得过于光滑的蜡像。皮肤是一种没有生命的丶均匀的灰白,透着一种冰冷的瓷质感。眉毛丶睫毛,都安静地伏贴着,不再有丝毫颤动。那双曾经盛满星光丶痛苦丶最终只剩下绝望哀求的眼睛,此刻被永久地合上了,眼睑的线条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丶绝对顺从的弧度。

他的嘴唇微微闭着,颜色很淡,近乎灰紫,嘴角没有任何上扬或下垂的趋势,是一种彻底的丶中性的静止。甚至他额前那几缕总是调皮垂落的黑发,也被仔细地捋顺了,妥帖地贴在过于光洁的额头上。

一切……都太整齐了,太……完美了。完美地抹去了所有属于“叙春阳”的痕迹,所有挣扎丶爱恋丶痛苦的活生生的证据。这只是一具被精心处理过的丶等待被处理的……物体。

柏朝极其缓慢地丶一步一挪地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碴上,无声,却带来钻心的幻痛。冷气更重了,缠绕着她裸露的脚踝和小臂,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停在他身边。低头,凝视着这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

她想起最後一次触碰,是在雨中冰冷潮湿的巷口,他脸上混合着雨水丶泪水和血污,滚烫而狼狈。此刻,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种坚硬的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像触碰一块在冰窖里存放了千年的玉石。

一种尖锐的丶几乎要撕裂她颅腔的嗡鸣声在耳边响起。视野开始轻微地晃动,扭曲。她看到他平静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像从前那样,扯出一个带着点无奈和温柔的笑,对她说:“朝朝,别怕。”

幻觉。当然是幻觉。

那冰冷的丶静止的线条没有丝毫改变。

她的目光下滑,落在那块白布勾勒出的丶他身体的轮廓上。平坦的胸膛,不再有任何起伏。曾经在球场上奔跑丶在雨中紧紧拥抱过她的手臂,此刻被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被白布覆盖,看不出形状。

她忽然生出一种疯狂的丶无法抑制的冲动——她想掀开那布看看。看看那下面,是不是真的什麽都没有了。是不是真的……只剩下这片令人窒息的丶完美的静止。

她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擡起,朝着白布的边缘伸去。指尖在距离那冰冷布料几毫米的地方停住,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布下不是她爱过的少年,而是滚烫的烙铁或是万丈深渊。

最终,她没有碰。

她只是看着。贪婪地丶绝望地丶一寸一寸地用目光描摹着他冰冷的眉眼丶鼻梁丶嘴唇。像要把这最後的丶被处理过的平静模样,用力刻进即将永恒荒芜的记忆里。

喉咙里那股被砂纸磨过的剧痛再次袭来。她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艰难地抽动着喉咙,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只是一个破碎的音节,叫一声他的名字。

但什麽都没有。只有冰冷干燥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刀割般的疼。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冷气机不知疲倦的嘶嘶声,和她自己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撞却无声的轰鸣。

她就那样站着,站着。仿佛要站到时间尽头,站到自己也化作一尊同样冰冷的雕塑,与这满室的寂静和死亡融为一体。

暴虐的极致,不是鲜血淋漓,不是哭天抢地。

是这般的——绝对的静止,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无声。

是曾经汹涌的爱与痛,被完美地丶彻底地封存在这一具冰冷的丶平静的躯壳里。

而你,连触碰的勇气,都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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