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夜色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人,安静地立在月光下,视线透过面具的孔洞落在她脸上。
尤琳转身想走,对方开口喊住了她:“赛西莉亚小姐,能和你聊聊吗?”
尤琳只好回头:“你想聊什麽?”
“刚刚在宴会厅里,你把我错认成的那个人。”
尤琳:“……”
她怎麽觉得这个桥段怪怪的,利维斯这家夥到底又想玩什麽把戏?
尤琳略一思索,还是朝他走了过去:“不要叫我赛西莉亚了,你可以叫我尤琳。”
“尤琳。”
尤琳脚下一顿,耳根跟着发麻。
她保持轻松的语调,说:“佐伊先生想知道些什麽?”
利维斯沉默了一下,说:“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叫做利维斯的男人和尤琳小姐,是什麽关系?”
装上瘾了是吧,那就不能怪她口不择言了!
尤琳倚靠在栏杆前,平静地叙述:“我们的关系很难说清,看似亲密如恋人,但大多时候更像是捕猎者和猎物,在玩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什麽,但他很恶劣,会故意将我放走,然後再将我抓回去。”
尤琳故意盯着他,“怎麽样佐伊先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行为简直像个变态。”
利维斯低头聆听着,闻言陷入了思索,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尊月下的石像。
他既然想听,尤琳干脆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後来我彻底看清了现实,决定放弃挣扎,劝说自己不再逃跑。我哄好了自己,也骗过了他,直到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得离开。”
对方终于开口,嗓音冰冷,沉缓,像坍塌的冰山一角,滑入海水:“所以你讨厌他,那你为什麽想和他共舞?”
尤琳心中轻叹一声,忍不住地想,利维斯确实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深海怪物。
他能弹奏出一首动听的音乐,也能使用枪支完美射中靶心,知道怎麽烹煮出一顿丰盛的食物,也知道将屋子里的被子拿出去晾晒。
他的思绪衆多,触手无所不能,唯一的破绽只有“情感”。
——人的情感,始终是复杂多变的。
尤琳望向虚无的远方,说:“就像我刚刚说的,他控制欲强得吓人……但也会听我说话,愿意在家乖乖等我回家。平时家务全包,细心周到,虽然有时情绪不太稳定,但很好哄。”
她收回视线,耳根微热,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补充,“所以我不讨厌他。”
是人都有恶劣,更何况大多数人类都不一定能做到利维斯这样,无论他的行为是模仿还是自发性,至少他做到了。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後,尤琳仿佛听到海浪下掩盖着什麽细碎的声音,然而四周昏暗,看不清什麽,但她清晰地听到面前传来了吞咽的声音。
她擡眸,自下而上的角度,先是看到利维斯滚动的喉结,然後是面具之下的半张面孔。即便只有半张,也依旧俊美。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上去想要吻她,垂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头,像是在忍耐。
然而,他架在鼻尖上的面具已经快要触碰到尤琳的脸了。
呼吸近在咫尺,尤琳感觉鼻尖被冰凉的面具碰了一下,于是後退一步,像月下的精灵,轻飘飘地离他远了一些。
利维斯睁开蒙着雾气的眸子,看着她。
尤琳似笑非笑地说:“佐伊先生,请你自重。”
利维斯喉头滚动,这次却吐出一句话来:“那你爱他吗?”
尤琳轻笑起来,不置可否:“我喜欢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如同惊喜的投喂。
暗处的动静变大了,利维斯的眼里亮起了一瞬的蓝光,他的手有了一点动作,似乎马上就要将尤琳紧紧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後像从前那样低头啃吻她的唇。
这次即便她咬烂他的舌头,也不能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