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果然,空无一人。
地上摆放着果篮和花束,楚淮过去看了看,没有小卡片,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楚淮给吴执打电话,从枕头下面传来了手机铃声。
枯坐了半晌,楚淮耐心终于告罄,他起身走向护理站,被护士告知好像在活动室。
楚淮刚到活动室的门前,就听到里面的“厮杀声”。
推门进去,楚淮毫不费力地就在一众白头发中找到吴执的黑色小卷毛。
吴执穿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一脚踩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手里还端着个搪瓷茶缸,正与一个大爷下象棋。
再看对面的大爷,此刻已是面红耳赤,深深皱眉,估计是没占到吴执什么便宜,有些不高兴。
楚淮悄无声息地踱到吴执身后,旁观起来。
吴执完全沉浸在这方寸战场之中,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察觉。
看了一会儿,楚淮大抵明白大爷的困境,因为在吴执这里,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好品质,连着三盘,杀得老大爷片甲不留。
大爷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那盘棋还没走到尽头,他猛地一推棋盘,哗啦一声,棋子散落开来。他霍然起身,一言不发,铁青着脸卷起棋盘,气冲冲地就走。
吴执倒是一点脾气也无,他慢悠悠地把脚从椅子上挪下来,趿拉着拖鞋重新坐好,捧着那个破茶缸,一口一口地嘬着茶水。
那份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人味”,楚淮每次瞧见,都觉得好笑。
楚淮走过去,坐在大爷的位置上,“怎么回事啊,吴老师,怎么还火力全开了?”
吴执看到楚淮瞬间惊喜,“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半天了,看我们吴老师真是多才多艺,棋居然也下的这么好。”
俩人勾肩搭背地回到病房,一进门就闻到扑鼻的花香、果香。
“今天谁来看你了?”楚淮问。
“清暑殿的同事。”吴执随手拿起床头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
“你还告诉清暑殿的人了?”
“没特意说,刚好打电话请教点事儿,我这破锣嗓子没瞒住,他就听出来我在医院了。”
“哦。”楚淮应了声,目光却在房间里扫视:床头柜上散落着药盒、果皮;地上有吴执换下的袜子;椅子背上搭着毛巾;窗台上还有几个空矿泉水瓶……
楚淮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这片狼藉。
吴执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吃苹果,“别干了,白天有阿姨过来收拾。”
楚淮没有理睬吴执。
吴执啃完苹果,把果核精准地投进门口的垃圾桶。大概是觉得无聊,他开始在病房里满屋子溜达起来。
他一会儿学学黛玉葬花,一会儿剪剪手指甲,一会儿把楚淮刚收拾好的衣服又翻乱。
楚淮太阳穴突突直跳,已经濒临愤怒,他指着自己的双肩包,“我跟宇航借了游戏机给你,在我包里,你赶紧去玩一会儿,别在这添乱。”
“好嘞!”
吴执跳下床,光着脚就跑了过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淮简直要喷火。
晚上九点刚过,住院部已经陷入一片安静,楚淮看了眼吴执,似乎已经陷入梦乡。
楚淮翻了个身,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是布料摩擦被褥的轻响。
楚淮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感受着床垫微微下陷,吴执钻进被里,手臂从楚淮的后背滑了进来。
“你也睡不着啊?”楚淮问。
“嗯。”吴执的声音闷闷地响在他后背,“白天睡多了。”
楚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转身面对他。可吴执的双臂骤然收紧。
“别动。”吴执说。
楚淮顿住了,他感觉吴执的声音不对劲,“你这什么动静啊?”
吴执把脸贴在楚淮的后背上,“没什么,就是戴着口罩,声音有点闷。”
“口罩?”楚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戴口罩干嘛?”他试着侧头,却被吴执的手臂和贴紧的身体限制着。
“我想抱着你,又怕传染给你。”吴执的声音更闷了。
“你得的又不是肺结核,怎么会传染。”
“那总归还是有病毒的啊。”吴执小声反驳,手臂又收紧了些。
楚淮心头一软,没有再试图挣脱,他放松下来,一只手抬起,覆盖在吴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抚摸着对方胳膊上那些细软的小绒毛。
“你怎么了?”楚淮声音很轻,“今天看你玩游戏开始就情绪不是很高。”
“我换赛道了,现在走的是忧郁王子路线。”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又发烧开始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