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深秋,寒意已经透过玻璃窗渗进“紫檀苑”的书房。
韩风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七八个窗口——股市行情、财经新闻、内部报表、加密通讯软件。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钢笔。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晓端着热茶走了进来。他看着韩风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劝道:“韩总,您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外面的人巴不得我垮掉呢。”韩风接过茶杯,语气平淡却透着疲惫,“媒体那边什么情况?”
林晓神色凝重:“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今天早上,又有三家财经媒体刊登了深度分析文章,矛头直指‘风华系’的互联网投资战略。《经济观察》那篇的标题是‘风华集团深陷互联网泥潭,激进投资恐拖垮传统主业’。”
“具体内容呢?”韩风抿了一口茶,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文章采访了几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说您被港岛和美国的资本故事冲昏了头脑,用实体产业辛苦赚来的钱去填互联网的无底洞。还列举了最近三个月我们投资组合的市值缩水数据,说损失已经过二十亿。”
韩风冷笑一声:“二十亿?他们倒是会算账。把浮动亏损和实际亏损混为一谈,制造恐慌情绪。”
“不止这些。”林晓继续汇报,“《商界周刊》那篇更狠,标题叫‘韩风的赌徒心态:从实业巨子到投机客的堕落’。文章里把您之前所有成功的投资都归结为运气,说这次互联网泡沫破裂终于暴露了您真实的能力水平。”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的银杏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下,金黄一片。
“二哥那边有什么反应?”韩风突然问。
林晓犹豫了一下:“韩副总今天上午没来公司。我听说他去了老爷子老太太那儿。”
韩风的手顿了顿,钢笔在指尖停住了旋转。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二哥这是要搬出父母来给他施压了。
“还有,”林晓的声音更低了,“我接到消息,于德利那边最近活动很频繁。他上周私下见了三家媒体的主编,这周又请了两位证监系统的退休领导吃饭。”
“于德利”韩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冷了下来。
这个老对手从来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十年前在鹏城的地产项目上结下的梁子,看来是要在互联网这个新战场上继续了。
“叮铃铃——”
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响了。韩风示意林晓先出去,然后接起电话。
“韩风,是我。”方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港岛特有的背景杂音,“情况不太妙。今天上午,摩根和花旗的分析师同时下调了‘阿慧’和‘千讯’的评级,从‘持有’直接降到‘卖出’。理由是‘商业模式不清晰,盈利前景黯淡’。”
“他们这是要把恐慌情绪推到极致。”韩风冷静分析,“先唱空,等股价跌到地板价,再悄悄进场抄底。华尔街的老把戏了。”
“问题是市场信了。”方婷语气沉重,“‘阿慧’今天又跌了百分之八,‘千讯’跌了百分之六。我们的浮亏在继续扩大。而且我收到风声,有几家对冲基金正在筹备做空我们的股票。”
“做空风华集团?”
“对。他们认为你的互联网投资会拖累整个集团的财报,打算在季报布前建立空头头寸。”
韩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媒体的口诛笔伐、竞争对手的暗中算计、资本市场的无情踩踏、家族内部的不解与质疑
“韩风,你还在听吗?”方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担忧。
“在听。”韩风睁开眼睛,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方婷,你那边按计划继续悄悄吸筹。记住,动作要慢,要分散,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可是资金”
“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韩风斩钉截铁,“三天内,我会把第一批补充资金打到‘风华国际’的账户上。”
挂断电话后,韩风在书房里踱步。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远处国贸大厦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相册。翻开,是十年前在鹏城创业时的照片——年轻的自己站在简易工棚前,身后是刚刚打下地基的工地。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血和对未来的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