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徐叔弯起眼,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他朝里里招招手,示意他可以悄悄出来。
里里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张嘴无声说了个“好”。
他生怕吵醒身旁的程野,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乎是屏住呼吸,动作极其缓慢地离开被窝。
双脚踩在床垫上,他扶住墙壁,撑着身体站起,每一步都走得轻缓。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床尾。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想擦擦脑门的汗。
这一擦,不仅没有擦到汗,还擦出一张冰冰凉凉、像软泥一样的贴纸。
他疑惑地盯着黏在手背上的贴纸,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脑门上的。
徐叔已经悄无声息从门口走到他身前,随时准备接应。
里里想了想,撕下手背的贴纸,重新贴回额前。
他不再耽搁,目光在地面搜寻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只好用气音告诉徐叔:“……我的鞋不见了。”
徐叔会意,绕到程野那侧,只看见里里昨天换下的湿淋淋的运动鞋。
压低声说:“等会儿,我出去给你拿双鞋。”
“嗯。”里里轻轻应着,身体依旧紧紧贴着墙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边等待,一边忍不住,频频扭头,紧张观察身后程野的动静,生怕他忽然醒来。
徐叔动作很快。
不过一分钟,就拎着里里的拖鞋进来了。
里里迫不及待下床,扶着徐叔的手臂穿鞋。
和只偷吃完的小老鼠一样,穿完鞋就悄悄离开房间。
关上客房门。
两人终于能放声说话。
里里跟着徐叔往餐厅走,走得稍快,喉咙里的痒意就涌了上来。
他止不住地咳嗽两声,声音裹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说:“徐叔,喉咙好痒。”
“应该是发烧影响的。”徐叔温声回答,“没事,徐叔今天给你炖了冰糖雪梨。”
他拍拍餐椅,示意里里坐下。
“发烧?”里里艰难地吸气,在餐桌旁坐下。
原本动作就慢吞吞的人因为生病更加迟缓,反应好一阵,才细声细语问:“……因为我生病了,才这么难受的吗?”
“对,都怪生病,让我们里里难受了。”徐叔柔声哄着,撕下里里额头上的退烧贴,拿起桌面上的体温枪,给里里重新测体温。
里里被徐叔哄小朋友的语气逗笑。
脸上稍稍显出几分气色。
为了不让徐叔担心,他正色道:“我没有很难受,就一点点难受。”
“好。”徐叔顺从应着。
体温枪上显出数字。
38。
一晚上,体温好歹是降了些。
徐叔无声松了口气,放下温度枪,转身走向储物柜,拿出张新的退烧贴,递给里里,“里里,你把退烧贴贴上,徐叔去端梨汤出来。”
“好。”里里接过来,听话应着,看着徐叔走进厨房。
今天家里太安静了。
客厅里没有电视机的声音,杜宾犬回队里了,程野还在房间睡觉,厨房里也没有吸油烟机运作的响声。
一时间,里里还有点不适应。
眼见着徐叔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里里回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开始拆发烧贴的包装。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沉重的脚步声。
手上的动作中断,里里扭头望去。
——看见出现在客房门口的程野。
对方正站在门外,手肘弯合靠在墙壁上,胸口因为喘气而距离起伏,凌乱的发型并没有打理,像是出来得急,连鞋都忘记穿了,浑身上下透着一丝狼狈气息。
可眼神却似鹰隼,狠狠攫住他。
里里的眼睛飞快眨动两下,仿佛在确认自己没看错。
而程野已经快走几步,在他身侧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