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这一趟,主要是想带里里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特意给里里挑了两件红外套,衬得人粉雕玉琢、容光焕发,像个漂亮的年画娃娃。
程野的车停在路边,两人从商场东门离开。
此时天色渐暗。
原本的空地已经驻满小摊贩,被改造成小吃市场。
尽管寒风嗖嗖从四处吹来,但仍旧没有影响老板们的叫卖声。
里里鼻子灵敏,闻到路边摊传来的香味,馋得走不动道,一个劲盯着瞧。
人还站在程野身侧,心已经飘远了。
人太多,怕里里走丢,程野全程都是牵住里里的。
他知道里里磨蹭,兀自在前头开路,手腕使劲,几乎是拽着里里走。
但身后的人似乎不配合了,他越拽越困难。
直到拽不动人,他疑惑回头,看着眼巴巴瞧着一方小摊的里里,直接气笑了。
里里的肚子咕噜噜响,已经等不到回家吃晚饭了。
他使出电视上学到的新招,以退为进,吸吸被冷得堵塞的鼻子,可怜巴巴地说:“我不饿的,我没有很想吃,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程野不按套路出牌,对他有求必应,“行,咱们回家。”
里里懂事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咽了口口水,重复着先前的话,“我真的不是很想吃,我不饿的,你不用管我。”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小摊,脚板仿佛和地面黏合在一起,怎么也拉不动。
程野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终于不再逗他,含笑问:“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想吃什么?”
里里挑了个香味最浓烈的小摊,和程野念小摊名,“张记炸串铺。”
念得一板一眼,和读课文似的。
程野低眸,喉间溢出一声笑,“行。”
里里平时的饮食吃得精细健康。
初次尝试路边摊,他怕里里肚子不舒服,只点了几串,让里里解解馋。
炸串外表裹着太多辣椒孜然粉。
里里被辣得泪眼汪汪,可又想吃。
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唇辣得红肿,脑袋里的馋虫也被辣死了。
怕程野骂自己浪费粮食。
趁着程野在等红绿灯,抽了根串递到程野嘴边,带着辣出来的哭腔求他:“你吃一口。”
车内就这么大点地方。
里里揩鼻涕擦眼泪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人可爱滑稽的表情,他乐不可支笑出声,在人殷切的注视下,降尊纡贵咬下肉串。
里里松了一口气,如法炮制,接连将剩下的几串递过去。
程野嘴被塞得满满当当。
只有两个评价。
调料很香,肉很柴。
他来不及细细咀嚼,艰难咽下。
里里很有眼识地给他擦嘴递水,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临到睡觉,里里受到炸串的报复。
双手捂着肚子蜷在角落里,额头抵在冰凉的墙壁,已经在墙壁上留下一层不太明显的汗迹。
胃里不是尖锐的刺痛,更像是坠着沉甸甸的重物,钝钝的轮廓缓慢撞击柔软的胃腔,带来一阵闷,令他呼吸发颤。
无论他怎样调整姿势,不适感都如影随形。
呼吸紧绷,发白的嘴唇漏出几声短促气音,欲哭无泪,无助地喊程野的名字。
程野早已和医生联系,他自己吃着没什么问题,也没让医生折腾一趟过来。
经医生指挥,去楼下医药箱里找出药,冲好后端上楼给里里喝。
吃过药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里里没那么疼了,不过仍是不太舒服地耸拉着眉眼。
程野在帮他揉肚子。
见里里不再喊疼,而是埋在自己身前一动不动,低下头,下巴蹭蹭他的发顶,“好些了吗?”
“嗯。”里里弱弱应了一声,侧着脑袋,耳朵贴着程野的胸口,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两只手始终抱住程野的一边胳膊,心脏也变得沉甸甸的,胸腔仿佛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往外淌,手脚都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