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衣服上有好几处破洞,衣角挂着干涸的泥迹,满脸尘土,头发花白,一只眼是瞎的,杵着拐杖的手爬满裂纹,指甲缝被黑泥填满。
锦城一直有救助流浪人员的政策。
经过几年宣传,早已落实到各处。
值班的女警神色微怔,反应过来后便急忙起身,想扶老人家在椅子上坐下。
老人却避开她的手,“姑娘,我身上脏,我不坐,我站着。”
“您站着怎么行?”女警见他固执,于是换了个招,“您不坐着,领导得罚我了,这是虐待群众。”
好说歹说。
老人终于愿意坐下。
女警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老人家,您是来做什么的?”
老人并没有喝水,而是急不可耐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报警的。”
“警察,我的孩子们被拐卖了。”
第78章院长
拐卖。
在锦城的打击力度不亚于黄赌毒。
犯罪者最少十年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判死刑。
女警敏锐意识到老人家话里的们,她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变得严肃,试探着问:“您有多少个孩子被拐了?”
“……二十四个。”老人浑浊的眼底泪光闪闪,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颤抖的哭音,“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每一个孩子的名字我都记得。”
女警神色一凛,撕下一张纸,连同搁在桌面的笔一起递过去,“老人家,您把您孩子的名字写在纸上。”
“好、好。”老人握住笔,将纸捋平,弯下脊背,认真地在纸上写出一个个名字。
握住笔的那只手有轻微的颤抖,每多一个名字,老人眼底的悔意就添一分,女警的心情更沉重一分。
在老人起笔写第七个名字时,女警致电上级。
副处着急忙慌带着一尾人从里间走出。
老人已经写满半张纸的名字,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听见女警称呼对方为副处长,明白这是能为自己做主的人。
直直跪下,黝黑的手攥紧对方的裤脚,眼底含泪,声音沙哑悲哀,“求您帮帮我的孩子们,他们都还小……他们甚至没出来看过世界……”
副处从他话里听出丝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思。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拉起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乱碰,他生怕将人拽出个好歹,只能弯腰搀着老人家的胳膊。
递了个眼刀给身旁的警员,“光看着顶什么用?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还不赶紧扶群众坐下!”
经他一提醒,愣住的几个人才有动作,七手八脚将老人家拉到椅子上。
副处抹了把脑门的虚汗,亲自询问情况,“老人家,你先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我们也好知道该从何下手。”
老人点点头,声音沉重:“好。”
“我其实……是一个福利院的院长。”
听到这个耳熟的地点。
副处立刻想到那熟悉的数字,心头一惊,沉住气没有吭声,继续听老人说话。
老人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伤口上,“说是福利院,也不正规。我收留的这些孩子不是人,而是狗。”
“狗?”身旁的警员倒吸一口凉气,终于领悟到什么,颤颤巍巍问:“福利院里都是小狗人?”
自称是院长的老人缓慢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始终落在方才出声的那名警员身上。
沉默半晌,最终承认,“是。”
老人不得不承认,小狗人的存在已经不再像他以为的那样隐秘了。
“小狗人们只有发育完全才能够变成人类,一般是在一两岁的时候,也就是人类刚成年的阶段。”
“我没有办法申请正规的福利院,没有钱去租大片房子,只能将深山里的祖宅改成福利院。”
“最开始,福利院里只有两个小狗人,我的儿子,和我儿子的同学。通过我儿子的同学,我才意识到锦城有很多我们的同类。”
他的声音忽而多了一丝痛恨,“但我的同类们过的不好,他们四处躲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为了不被捉去做实验,不被猎杀,不被豢养。”
“我频繁在深山与城市中折返,只为了带走这些还没被人类发现的小狗人。”
“后来小狗人越来越多,我忙不过来,打算招名管理员。”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光。
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的恨意,“我不信任人类,所以当一个同类主动来找我时,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他对孩子们也很好,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我都放心交给他。今年第二批孩子们进入成熟期,他说不能让孩子们这辈子困在福利院里,可以让孩子们出去工作见识见识,说自己联系上人了。”
“我哪需要这些孩子去工作。”院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