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殷流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谢长风蹲下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沙尘,语气坚定如铁
“等我们铲除了那个幕后黑手,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回来。把这些木板拆了,重新挂起酒旗。到时候,就在这里隐居,守着前辈,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嗯……一言为定。”
两人对着紧闭的客栈大门深深一拜,随后翻身上马。
风卷起他们的衣袍,这一次的背影,少了几分轻狂,多了几分沉重。
……
数日后,洛阳城外。
原本想象中的繁华的陪都,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城墙塌陷,烽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是尸鬼过境特有的气息。曾经喧闹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路边。
“怎么会变成这样……”殷流霜捂住口鼻,眼中满是惊骇。
“师兄!!”
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死寂。
在一处破败的城隍庙外,一群身穿青山宗道袍的弟子正相互搀扶着走出来。为的正是苏莲衣。
只半个月不见,苏莲衣仿佛瘦脱了形。她原本洁净的道袍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污,髻凌乱,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莲衣?!”
谢长风翻身下马,几步冲上前去,“怎么回事?师父呢?不是说来洛阳调查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看到谢长风的那一刻,苏莲衣一直紧绷压抑的情绪终于爆了。
“师兄……没了……都没了……”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谢长风面前,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我们刚到洛阳,就中了埋伏……数不清的尸鬼,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师父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一个人挡在城门口……”
“我亲眼看到的……那些尸鬼……它们把师父……撕成了碎片……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啊!!”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谢长风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平日里总是板着脸训斥他顽劣,却又在他闯祸后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师父……那个在他家破人亡后把他带上山,教他习武做人的如父的长辈……
没了?
尸骨无存?
“啊啊啊——!!!”
谢长风猛地跪倒在地,双拳狠狠砸向地面,砸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前几日是云前辈,今天是师父。
那些护着他、爱着他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而他呢?他除了带着流霜到处逃亡,到底做了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像无数的蚂蚁啃噬着他的心。
“大师兄……”
身后,幸存的几十名青山宗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他们一个个身上带伤,眼中满是绝望与期冀。
苏莲衣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染血的掌门玉扳指,双手高举过头顶
“师兄,师父临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说,青山宗不能一日无主。从今往后,你就是青山宗第十七代掌门。请掌门……带我们报仇,重振宗门!”
“请掌门继位!带我们报仇!”
众弟子的哭喊声响彻荒野。
谢长风看着那枚熟悉的玉扳指,手在剧烈颤抖。
接下它,就意味着接下了整个宗门的生死存亡。意味着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时仗剑天涯、只为一人而活的谢长风了。
可是……他和流霜的约定怎么办?
那个红尘客栈的归隐之梦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殷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