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并未下重手。”沈昭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可是谢临说,你伤得很重…”林蝉想起谢临当时的描述,心又揪了起来,语气有些心疼,“担心死我了”
沈昭闻言,眸光微微闪动,瞬间明白了谢临那夸大其词的小心思。她没有点破,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目光落在林蝉之前受过伤的右腿上。
她扶着林蝉坐回石凳。在她面前蹲下身,这个动作让林蝉有些讶异。只见沈昭伸出手,隔着衣料,动作极其轻柔。
“恢复得如何?可还觉得疼痛或无力?”沈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蝉问道。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林蝉的脸更红了。她嘟了嘟嘴,小声抱怨
“早就好啦,都能蹦能跳了,唉,你明明说好了,会及时来看我的,结果呢现在才出现…”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她知道玉华宫事情多,沈昭身负重任,并非故意拖延。可那股莫名的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和期盼,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
沈昭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站起身,看着林蝉低垂的脑袋和微微撅起的嘴唇,沉默了片刻。那双清冽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
“对不起。”沈昭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蝉耳中,“是我,来迟了。”她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因此不开心了?”
林蝉没想到沈昭会如此直接的道歉,还询问她的感受。她猛的抬起头,对上沈昭关切的目光。心头那股小小的怨气,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也,没有吧。”林蝉下意识的否认,手指不自觉抠着石凳的边缘。她拖长了音调,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最终用手托着下巴,仰起脸,望进沈昭的眼眸,沉声说道,
“就是觉得,等得有些久了。”她的声音里软软的,像羽毛轻轻扫过沈昭的心尖。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沈昭没有立刻回答。凉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之间旋转。沈昭静静的回望着她,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似乎多了几分温暖。
赠鞭
她看着林蝉亮晶晶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句‘等得有些久了’似是一把火焰,无声点燃在她心头某个陌生的角落。她向来清冷自持,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极少在意他人看法,更不擅长表达关切。
可面对林蝉这份直白的委屈和期待,一种前所未有的在乎之意悄然而生,让她有些无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沈昭像是在心中反复斟酌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声音更加低沉,“你…之后怎么打算?”
“啊?”林蝉被这突然转变的话题问的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她眨了眨眼,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我要去苗疆一趟。就这几日吧,便和小七启程。”
苗疆…
这个词落入沈昭耳中,让她心头微微一紧。林蝉真的要去苗疆了。去多久?去做什么吗?她还会回中原吗?还会…回永镇吗?还会…再见面吗?无数个问题瞬间涌上喉头,带着一种陌生的焦灼感。她想问,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讨厌自己此刻的犹豫和别扭,这不像她。
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出口。只是沉默,还带着一种执拗,微微弯腰,牵起了林蝉的手。将她拉起,向门外走去。
“哎?”林蝉又是一怔,完全跟不上沈昭的思路。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刚才还在问后续打算。这回又要拉她去哪?
“你…你带我去哪儿?”她被动的被沈昭拉着,踉跄一步跟上。
沈昭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径直穿过落满树叶的小院,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走到了外面更加空旷寂寥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店铺依旧门窗紧闭,挂着歇业的木牌。风吹过空荡荡的街巷,卷起尘土和零星的落叶,更添几分荒凉。偶尔有佝偻着背的老人蹒跚走过,投来好奇的一瞥。
沈昭拉着林蝉,脚步不快,却目标明确。她似乎并不在意方向,只是想离开那个小院。
林蝉被她牵着,满心疑惑,忍不住再次开口:“沈昭,我们去哪?”她有时候真想撬开这颗冰块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沈昭的脚步终于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口停了下来。这里离医馆已有些距离,两旁是废弃的土墙,更显得安静。
她松开林蝉的手,转过身,目光先是谨慎地回望了一眼来路,然后才低头,看向眼前一脸困惑的林蝉。
“里面,说话不方便。”沈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好像带着些许的窘迫。
“啊?”林蝉彻底懵了,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她看看身后空无一人的巷子,又看看沈昭,“院子里不就我们俩吗?有什么不方便的?”
沈昭抿了抿唇,声音带着点无奈:“她们,在偷看我们。”以她的修为,那几道从门缝里投射过来的视线,简直如黑夜里的灯,清晰无比。
“…”
林蝉短暂的呆滞后,一股羞恼瞬间冲上脸颊,让她整张脸都红透了,林蝉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朝着医馆方向瞪了一眼,嘴里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
“好哇。这三个家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尤其是谢遥!肯定是他带的头!”
沈昭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怒,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她自己其实是最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玉华宫里那些审视,敬畏,畏惧的目光,她早已习以为常,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