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面朝蓝仪云,一把卸下腰后的枪,扔到了地上。
在蓝仪云越来越阴冷的注视下,他逐一脱掉腰夹、护膝和防弹背心,这些,通通是狱警身份的象征。
护具悉数落地,裴周驭只留一件黑色衬衣,他举起双手,看着蓝仪云的眼睛,夕阳余晖中,他的身后正冲第八监区方向。
“罚吧。”
马术场处于西边,日暮西山,暖橙色的余晖在裴周驭背影上镀了一层光。
他身边的战马昂扬头颅,发出一声悲鸣,以无言之姿恭送这位短暂驯服它的主人。
战马,土地,卸下一地的铁甲头盔。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眼熟。
蓝仪云眼中讥讽逐渐酝酿上来,久久寂静后,化为一声冷笑。
“好啊。”
她轻飘飘地答应他,一抬下巴,傲慢道:“你想回去,我送你便是。”
……
彭庭献独自一人回到七监时,沈娉婷依然坐在牢房前的马扎上等。
这间牢房虽处于最角落,隐蔽性好,却同时视野极佳,站在门口的角度望去,一楼、监视廊的全貌尽收眼底。
前几天的某个晚上,彭庭献也是站在这里,于门边向下窥探,发现了裴周驭缩在走廊椅子上微微发颤。
那时候他好奇,满脸诧异地问,你哭了吗,裴警官。
裴周驭没理,他也不再自讨没趣。
刚才裴周驭被带走时,目光浅浅掠过他一眼,出于对高等级同类本能的防备,彭庭献第一反应是向后缩脖,警惕地护好自己后颈。
他以为裴周驭会发疯,没了止咬器,又驭马伤人,怎么说也有可能临被带走时扑上来狠狠咬自己一口。
但裴周驭没有,这是令彭庭献没料到的。
他好像对回到八监这件事接受度很高,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歇斯底里,如今再回到七监,独自一人,彭庭献总觉得眼前沈娉婷坐的马扎是个笑话。
沈娉婷是在这时候起身的,她看上去有些困,七监混乱的信息素和时不时爆发的躁动让她身心俱疲,她一掀嘴皮,冲彭庭献冷冷来了句:“你居然能回来。”
“这是什么话,沈警官。”
彭庭献觉得好笑极了。
“何骏去上报你们两个行为异常,裴周驭被带走,你居然能回来。”
彭庭献听得一弯唇:“沈警官这是在质疑蓝小姐包庇犯人了?”
沈娉婷踢了脚马扎:“你别没事找事了。”
她没好气地站起来,任由马扎在身后被踹得可怜,这位出身不凡的大小姐一手撑墙,当彭庭献的面儿卸下高跟,甩了甩,光脚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