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南下,再次来到泉州。
黎明时分,他们并肩站在海边,静静地等待日出。
“你看,”黎玦轻声道,“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阳光洒满海面,也洒在两人身上。
顾长渊侧过头,看着黎玦被阳光映照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低声道:“黎玦……”
“嗯?”黎玦转头。
顾长渊却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
他收回目光,望向远方的大海,心中默默道:等时机成熟,我再对你说。
海风轻拂,海浪拍岸。
他们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这片因他们而改变的大海。
“开海不是目的,”黎玦缓缓道,“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我们真正的心愿。”
“是啊,”顾长渊点头,“为了这个心愿,我们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
“那就走吧。”黎玦侧过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在前,我在后。”
“不,”顾长渊摇头,目光与他相接,“我们并肩。”
怒海同舟
初夏的泉州港,晨雾还未散尽,黎玦与顾长渊便登上了“镇海号”的姊妹船“靖波号”。此行本是为了巡查新开辟的南洋航线,顺便兑现那场迟了许久的“共看日出”之约,谁也没料到,海上的天候会变得如此猝不及防。
午时刚过,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吞噬,海风卷着咸腥气扑面而来,桅杆上的瞭望哨高声喊道:“大人!王爷!西北方有黑风!”
顾长渊刚站到船首,便见远处海面涌起一道墨色的浪墙,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正朝着船队的方向狂奔而来。他脸色一沉,对身旁的黎玦道:“是飓风,快下令降帆!”
黎玦早已转身吩咐水手:“主帆收七成,副帆全降!用缆绳将货舱门捆死,所有人到甲板待命!”
水手们动作麻利,可飓风的速度比预想中更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狂风便裹挟着暴雨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像石子般打在人身上生疼,甲板上的积水瞬间没过脚踝,船只在浪涛中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掀翻。
“王爷!您回舱吧!”亲随扶住顾长渊,试图将他往船舱里拉。顾长渊却一把推开,目光紧盯着船尾:“看住锚链!别让它断了!”
话音未落,一个巨浪猛地拍在船舷上,整艘船剧烈倾斜,站在船尾的一名年轻水手没抓稳,直接被甩向了船外。“救命!”水手的呼救声被风声淹没,眼看就要坠入翻涌的黑色海浪中。
“危险!”黎玦瞳孔骤缩,几乎没有思考,便纵身跃向船舷。他左手死死抓住栏杆,右手伸向落水的水手,指尖堪堪勾住对方的腰带。可巨浪的力道太大,两人的重量让栏杆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顾长渊见状,立刻扑上前,双手死死抱住黎玦的腰,将大半重量扛在自己身上。“抓紧!”他低吼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模糊了视线,却丝毫不敢放松。
甲板上的水手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抛出绳索,将三人牢牢系住。经过一番拉扯,终于将那名水手拉回甲板,黎玦却因脱力,整个人跌坐在顾长渊怀里。
“你怎么样?”顾长渊扶住他的肩,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黎玦摇了摇头,刚想开口,便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主桅杆的绳索被狂风扯断,半截断桅带着尖锐的木刺,朝着两人的方向砸来。
“小心!”顾长渊几乎是本能地将黎玦往怀里一护,自己则转身用后背去挡。“咚”的一声闷响,断桅擦过他的肩膀,重重砸在甲板上,木屑飞溅。顾长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染湿了衣领。
“你受伤了!”黎玦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碰他的肩膀,却被顾长渊按住。“别乱动,”顾长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先处理桅杆,不然船撑不住。”
黎玦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紧,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咬了咬牙,对水手们下令:“砍断剩余的桅杆!用备用缆绳固定船身!所有人轮流排水,绝不能让船舱进水!”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所有人都在与飓风搏斗。黎玦始终守在甲板上,指挥水手们加固船身、清理积水,偶尔会回头看向船舱的方向——顾长渊被亲随强行拉回船舱包扎伤口,却每隔一会儿就会探出头,确认黎玦的安全。
直到暮色降临,飓风才渐渐减弱,海面恢复了些许平静。黎玦浑身湿透,累得几乎站不稳,却还是第一时间冲进船舱。
顾长渊正靠在榻上,肩上的伤口已经用白布包扎好,却依旧渗出了大片血迹。看到黎玦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声道:“回来了。”
“为什么要替我挡?”黎玦走到榻边,声音有些发颤。顾长渊看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若出事,海疆怎么办?开海策怎么办?”
黎玦知道他在回避,却也没有追问,只是拿起一旁的药箱,蹲在他面前:“我帮你换药。”
顾长渊没有拒绝。黎玦小心翼翼地解开白布,看到他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动作轻柔地用烈酒清洗伤口,再敷上药膏,重新包扎好。整个过程中,顾长渊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黎玦的脸上,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
“好了。”黎玦收起药箱,刚想起身,却被顾长渊拉住手腕。“黎玦,”顾长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