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山听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但多年来的谨慎让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出最大的顾虑:“静静,你这想法……这想法太好了!就是……这收购别屯的果子,再加工了卖出去,赚差价,眼下这政策风向,会不会有人说咱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尾巴’啊?”
陈静了然地点点头,声音放得更低:“王叔,您的顾虑我明白。这事不急,不能冒进。眼下最要紧的,是扎扎实实把咱自家雪梨的产量、品质再提上一个台阶,同时悄悄把土法加工罐头的手艺摸索出来,积累经验。等时机成熟了,上面的政策一定会更明朗。到时候,我人在京都,消息也灵通些,肯定第一时间给您写信通气。咱们稳扎稳打,看准了再干!”
“中!中!叔听你的!你就安心去上学,学问要紧!屯里有俺们这帮老家伙在!”
王铁山重重地拍了拍陈静的肩膀,一切信任与嘱托,尽在这坚实的触感中。
陈静也将一个亲手仔细誊写、绘有示意图的笔记本交给王铁山,里面详细记录了土法制作雪梨罐头的步骤、配料比例以及需要注意的关键环节。
王铁山和几个生产队干部,一直将陈静五人送到了几十里外的镇火车站。
低矮的站台上,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客和送行的人,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汗水和离别的气息。
“呜——”
一声悠长而沉闷的汽笛声划破喧嚣,墨绿色的老式蒸汽机车喷吐着浓白的雾气,缓缓驶入了站台。
车厢门口瞬间挤满了人。
“快!上车!找座位!”王铁山帮着他们把简单的行李从车窗塞进去,大声叮嘱着。
陈静几人好不容易挤上车,找到自己的硬座,赶紧从车窗探出身,用力地向站台上不断挥手的王铁山告别。
“王叔!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到了来信儿!”
火车车轮与铁轨摩擦,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开始缓缓加。
站台上王铁山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车厢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欧阳雨桐望着窗外飞后退的、依旧覆盖着斑驳积雪的田野和光秃秃的白桦林,悄悄抹了抹眼角。
周刚推了推眼镜,沉默地望着远方。
李建军则低头摆弄着乡亲们塞满他们行李的煮鸡蛋、炒瓜子、甚至还有几块自家腌的腊肉,鼻子也有些酸。
连一向活泼的陈逸,也安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物渐行渐远。
“好了,同志们!”陈静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明朗的笑容,打破了这略显伤感的沉寂。
“咱们这是去上大学!应该高兴才对!到了京都,咱们的新生活、新天地才真正要开始!”
她的话像一缕阳光,驱散了离愁。
欧阳雨桐也振作起来,转过头,眼中重新闪烁起期待的光芒。
“对!静静说得对!我听修远信里说,未名湖特别美,春天湖边的桃花开了,像一片云霞,我都等不及要去看看了!”
周刚闻言,也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