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儿子,是大靖的天子。就算她再想掌控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又吹了进来,卷起地上的纸角,发出“哗啦”的轻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李德全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太後,陛下,萧督主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太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好啊,她还没去找萧彻算账,萧彻倒先送上门来了!
“让他进来!”太後冷声道,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暖阁冻结。
萧彻走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宦官袍,袍角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系着玉带,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点子上,不快不慢。他躬身行礼,声音平静:“臣萧彻,参见太後,参见陛下。”
“萧彻,你倒是好本事。”太後没让他起身,声音冰冷得像要掉冰碴子,“哀家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时候竟有这麽大的能耐,能说动陛下为你说话了?怎麽,你真以为有陛下护着,你就能保下沈清辞那个通敌犯?”
萧彻缓缓擡起头,目光直视着太後,没有丝毫畏惧:“太後说笑了。臣并非要保‘通敌犯’,而是要保大靖的忠臣,要为大靖除奸佞。国舅爷私藏兵器丶勾结蛮族丶诬陷忠良,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若不除他,必为大靖後患;沈清辞无辜蒙冤,若杀了他,恐寒天下文人之心,让百姓觉得陛下和太後容不下正直之人。臣此举,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靖的江山社稷。还请太後三思。”
“三思?”太後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碧绿色的玉印,“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那是太後的印玺,玉印上刻着“慈寿皇太後宝”六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哀家现在就下懿旨,今日午时,斩沈清辞!萧彻,你若敢阻拦,就是抗旨!哀家身为大靖太後,有权废了你这个司礼监掌印,把你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来!”
萧彻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早就知道太後会用权力压他,却没想到她会这麽决绝,竟直接拿出了印玺,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可他不能退。
沈清辞还在东厂狱里等着他,刘编修的冤屈还没洗清,先父的案子还没翻案——他退了,就什麽都没了。
萧彻挺直了脊背,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太後若执意要斩沈清辞,臣只能抗旨。”
“你敢!”太後猛地提高了声音,手指着萧彻,气得声音都在发颤,“萧彻,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个太监!是哀家和陛下给了你现在的地位和权力,没有哀家,没有陛下,你就是个任人践踏的阉人!你竟敢抗旨?你是不是活腻了!”
“臣没忘自己的身份。”萧彻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臣是大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掌批红之权,管东厂之责。臣的职责,是辅佐陛下,守护大靖的江山,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非为了迎合太後,纵容奸佞,滥杀无辜。沈清辞不能死,国舅爷不能留——这是臣的底线,也是臣作为大靖臣子的本分。”
“好,好一个‘本分’!”太後气得浑身发抖,她对着殿外大喊,“来人!传哀家的懿旨!萧彻抗旨不遵,目无尊卑,剥夺他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的职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殿外的侍卫闻声,立刻提着刀走了进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带着凛冽的杀气。他们走到萧彻面前,手里的刀微微出鞘,寒光闪闪。
萧彻没有动,依旧挺直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地看着太後——他知道,今天要麽救回沈清辞,要麽和沈清辞一起死,没有第三条路。
就在侍卫的刀快要碰到萧彻肩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挡在了萧彻面前。
是皇帝。
他张开双臂,挡在萧彻身前,小小的身体微微发颤,却依旧努力地挺直脊背,眼神里满是倔强:“住手!谁也不许动萧督主!”
侍卫们愣住了,手里的刀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往前。他们看看皇帝,又看看太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办。
太後也愣住了。她看着挡在萧彻身前的皇帝,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陛下,你……你让开!这是哀家和萧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不关儿臣的事?”皇帝的声音虽然还有点颤,却很坚定,“萧督主是为了帮儿臣,为了帮大靖除奸才这麽做的!儿臣说了,沈清辞暂缓处斩,萧督主继续查案!母後若执意要抓萧督主,就先抓儿臣!儿臣是大靖的皇帝,儿臣不准你们动萧督主!”
太後看着皇帝那张倔强的脸,看着他挡在萧彻身前的小小身影,突然觉得一阵心凉。
她一直以为,皇帝还是个孩子,还能被她牢牢掌控在手里。可她错了,错得离谱。这个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坚持,甚至敢为了一个太监,和她这个母亲对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她不能对皇帝怎麽样,更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让皇帝难堪。那样,只会让天下人觉得她这个太後刻薄寡恩,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
太後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她盯着皇帝看了很久,又看了看站在皇帝身後的萧彻——萧彻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最终,她缓缓松开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哀家就给陛下三天时间。”
皇帝和萧彻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太後会突然妥协。
“三天後,”太後继续说,眼神扫过萧彻,带着浓浓的警告,“若萧彻找不出国舅爷谋反的铁证,沈清辞必须斩,萧彻也要为今日的抗旨之罪负责——废去所有职位,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来!陛下,这是哀家最後的让步,没有商量的馀地。”
皇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连忙道:“谢母後!儿臣保证,三天後,萧督主一定能找出证据!”
萧彻也松了一口气,他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臣谢太後宽宏大量!臣定不会让陛下和太後失望,三日之内,必找出国舅爷谋反的铁证,还沈清辞清白,还大靖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