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莛宜看上去格外娇美,每与嘉武侯夫人说上两句话,便不由自主地瞟一眼宋淳之。嘉武侯夫人瞧得分明,脸上笑意更盛。
“往年端阳前后,各家少不得相互宴请走动,如今洹之成婚,正好借此时机,与各家的夫人奶奶们引荐新妇。”嘉武侯夫人道,“莛宜的意思,不若就在别鹤雅筑设宴,搭了戏台,备着游湖的画船,在园子里……”
从进来后一直在与弟弟低声交谈的宋淳之开了口,“每年都是吃酒喝茶、看戏赏花这一套,娘你们不闷的么?”
嘉武侯夫人笑斥:“后宅的日子一向便是这样过的,你一个男人家,懂些什么。”
见莛宜望过来,宋淳之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续道:“后山那片园子荒了好些时候。前些日子我跟洹之去走马,瞧半山的野花都开了。依我说,不若在山上打围子,往那边去摆宴。天高地阔,自由自在,不比困在这巴掌大的宅院里好?”
“不妥。”嘉武侯夫人蹙眉,“宾客尽是各家的夫人奶奶,千金小姐,浩浩荡荡这么出城,谁能保证不出差错?”
宋淳之笑道:“您忘了儿子是做什么的?区区护行之事,怎会叫娘的贵客们出了岔子?”
嘉武侯夫人仍是不允,“你要职在身,宫里一日离不得,岂能为了内宅这些小事荒废功夫?我不同意。”
见母亲执意不准,宋淳之也便作罢。莛宜面上流露出几分惋惜神色,也只一瞬,便打醒精神重新与嘉武侯夫人商议设宴的细节去了。
宋淳之与宋洹之趁此告辞,一同出了院子。
宋淳之搭着弟弟的肩膀,问他:“我叫你给二弟妹送的礼,你可好生送出去了?二弟妹高兴不高兴?”
宋洹之想到那枚土里土气的花簪,不由得笑了。
“嗯。”
他胡乱哼了声,敷衍着兄长。
片刻后祝琰也离开了上院。
嬷嬷们在外间服侍书晴书意等人用膳,嘉武侯夫人将莛宜留在身边,“我已与你们舅母商议过,端阳一过,就送芸儿去别庄。一来避暑养病,二来,趁这段时间,替她寻个合适的夫郎。”
莛宜本是想替谢芸说几句好话的,可她想到宋淳之,想到昨晚他们夫妻二人好不容易解开心结重归于好,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惹他不快。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在意宋洹之这个弟弟。
他盼着二房夫妇琴瑟和鸣,盼着宋洹之日子过得称心如意。这时候相帮谢芸,新妇必然介意,妯娌失和,宋淳之会为难……
其实她对祝琰,谈不上有何敌意。她出身高贵,地位尊崇,父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皇帝是她伯父,太后是她亲祖母。以祝琰的出身,若非同嫁到了宋家,她连与她攀交情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非要指摘她的错处,不外乎是她清傲,心里对祝琰、对祝家,不大瞧得起……
但她确是偏心着谢芸的。
嫁给宋淳之的第三年春天,她怀过一次身孕,当时她实在年轻,自己尚未知情。恰逢宋淳之受急召出征,月余未有来信。她担心得难以安寝,执意去白云观里为丈夫祈福。
就在下山的时候,意外突发。
是谢芸舍身相救,护住了她。
只是时运不济,那胎还是没能保住。谢芸也因此摔伤颅后,落下了病根。
莛宜自小备受宠爱,性情娇蛮,但她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谢芸如此赤忱,她岂会不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