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中国商人:“你呢?你希望结果是怎样?”
“我没有任何希望。”
一根薄荷烟,快要燃烧殆尽,周崇斌掐灭烟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懂政治,但作为商人,对于经济政策我倒是还有点浅薄的看法。很明显,休克疗法并不适用于俄罗斯。不是暂时的困境,而是会继续恶化下去。”
他没有再点燃第二根香烟,而是轻轻咂了口红茶,“任何经济改革,都必须因地制宜,按照自己实际情况进行,指望照搬别人的成功经验,那是不现实的。”
军官的目光没有移开,始终盯着中国商人的脸。
那个姿态惬意的周,轻轻叹了口气:“糟糕的是,你们的元首似乎并不懂经济,更糟糕的是,他的手似乎伸得太长了。外行指导内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军官的神色终于微妙起来:“你不看好我们的经济改革?”
周崇斌仰起了头,带着点儿微微的笑意:“这是个基本的经济学常识。”
军官又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你们以为自己拔掉牙齿跟指甲之后,昔日的敌人就会敞开怀抱拥抱你们。”周崇斌语气冷淡,“也许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这种想法天真而幼稚,而且极其危险,会将你们带入深渊的。”
“好了,这与我无关。”军官突然粗暴地打断了周崇斌的话,自己转到办公桌后面,“也跟你没关系。”
周崇斌笑出了声,连连摇头:“不,跟我有关,否则我也不会现在坐在这里。”
军官狡猾的很:“你应当遵守我们的规定,今晚宵禁,你怎么还在夜总会晃荡呢?”
周崇斌双手一摊,模样懊恼的很:“我以为脱。衣舞。俱乐部,不在这个范围。上帝,灯都熄灭了,还怎么看跳舞?”
军官笑出了声,意味深长道:“周,我以为你是清教徒呢。”
周崇斌笑容可掬:“我欣赏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军官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立刻又阴沉得如黑夜中的莫斯科。
零星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硫磺的气息。
“糟糕,真糟糕。”他突然间跟不堪忍受似的,又猛的站起来,“真讨厌拿起这些枪啊。”
从阿富汗战场回来之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再碰这些东西。
周崇斌还是那副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不不不,我亲爱的中校,军人总是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真正的价值。”
军官丝毫不掩饰神色间的厌恶:“让该死的战争离得越远越好。”
“您必须要做好自我调节。”周崇斌神情殷勤地劝告,“战争很快就会来临的。”
军官身子猛然一震,语气激扬起来:“这只是小小的冲突,不是战争。”
他们这是部队,也只是待命而已,并没有战场需要冲上去。
周崇斌赶紧安慰反应过度的俄罗斯军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在将来,在肉眼可见的将来,肯定会有一仗要打。”
军官面颊上的肌肉抽动着,目光死死盯着中国商人:“你又是从哪儿搞来的内幕消息?真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军。火贩子,居然比我们更清楚军队的动态。”
伟大的俄罗斯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居然如此军备懈怠,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周崇斌赶紧安慰军官:“您误会了,我亲爱的上校,这只是个常理推断。”
他做了个让对方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轻声叹气,“不出意外的话,掌控着军队的叶利钦很快就能结束这场冲突。我前面说过,我不看好他的经济改革政策,他又是一个固执己见无法轻易被说服的人。
这种错误政策肯定还会继续下去。接下来怎样?经济进一步崩溃,人心动荡。
所有的政客都清楚一个道理,当国内危机重重,矛盾无法化解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国民将目光转移向国外。
无论是德国还是日本,二战的起源是什么?都是国内的经济危机还有不可调和的阶层矛盾。没有什么能够比民族主义更加容易煽动人心的。
所以我说,在肉眼可见的未来,肯定要有一场战争,元首需要通过战争聚拢人心,鼓舞士气,证明自己的政绩。”
“去他妈的政绩。”军官突然间暴怒起来,面色阴郁,“他怎么不自己上战场?他以为坐在坦克上拿着大喇叭,四下招摇就是上过战场的吗?”
周崇斌不得不开口安慰情绪过于激动的俄罗斯军官:“我亲爱的中校,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猜测而已,也许是我想多了。”
军官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成真。
因为自以为是,好大喜功,这种性格会体现在方方面面。
手中掌握重权,没有任何人能够监督阻止的元首,除了对经济指手画脚之外,也会指染军事。
将老虎关进笼子里头,也许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办公室静悄悄的,映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枪声是如此的刺耳。
周崇斌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点根香烟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暴怒的军官立刻一顿吼:“我说过,除非克林姆林宫被人炸了,否则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找我。”
士兵战战兢兢,克林姆林宫暂时无人轰。炸,可他手上的烫手山芋,威力似乎并不逊色于炸。弹。
这位年轻的东方女士,一直坚称自己是中校的朋友,并且拿出了一封信,表示要亲手交给中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莫斯科城有头有脸,背景复杂的人实在太多了,士兵不敢轻易得罪这位从留学生公寓抓来的女士,在收了100美金的小费之后,鼓足勇气,过来找自己的上司。
军官猛的开了房门,抬起脚就要踹士兵。
他的腿都伸出去了,目光落到女士的面容上时,又下意识地放下。
无他,在如此美貌典雅的女士面前,任何雄性生物都本能的想要装模作样。
他朝东方美人微微点头,主动开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美丽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