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这个时限,像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每一次心跳,都是刀锋下落一寸。
时间,成了他们最奢侈,也最凶恶的仇敌。
风辞酒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动用了“逍遥阁”那张深埋于地底,用遗忘和死亡织成的秘密交通网。
那根本不是路。
那是无数废弃的古矿道、噬人的密林、以及随时可能吞没活人的沼泽,被强行缝合成的一条通往南疆的捷径。
崎岖的山路早已磨穿了鞋底,混着泥浆的雨水像是永远也拧不干,黏在身上,冰冷刺骨。
鬼厉被安置在一架由藤木与星辉之力临时编织的软榻上,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奔袭的第三日,一座名为“固阳”的边境城池,横亘在他们眼前。
他们无法绕开。
高耸的城墙上,风干的暗褐色血迹与崭新的白色告示层层交叠,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
城门最醒目的位置,张贴着三张用朱砂笔勾勒的画像,鲜红得刺眼。
第一张,是林碧痕。
画师的技艺不可谓不高,却只画出了她倾城的容颜,画不出那双仿佛能将人心看穿的眼。
第二张,是陆雪琪。
白衣清冷,天琊在侧,神情却被画得刻板而无情,像一尊没有灵魂的冰雕。
第三张,是鬼厉。
画师极尽丑化之能,将他画得满面狰狞,魔气滔天,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画像下方,罪名罗列得触目惊心。
勾结魔教、残害正道、叛出师门、意图颠覆乾坤……
每一条,都是死罪。
而那“诛魔联盟”四个烫金大字,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一种傲慢而冰冷的光。
周小环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叫溢出喉咙,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陆雪琪的目光在自己的画像上一扫而过,毫无波澜,却在看到鬼厉那张被扭曲的脸时,握着天琊的手寸寸用力。
林碧痕的视线,甚至没有在画像上停留过一息。
世人的评说?
正道的审判?
于她而言,不过是聒噪的飞蝇。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软榻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队伍压低了斗笠,混在进城的贩夫走卒中,沉默地穿过了这座充满敌意的城。
夜幕降临。
一处破败的山神庙,成了他们暂时的栖身之所。
篝火跳动着,映出每个人沉默而疲惫的脸。
陆雪琪拧干了浸湿的布巾,极其轻柔地为鬼厉擦拭着脸庞与手掌。
她的动作专注而认真。
而后,她并起剑指,抵在鬼厉的胸口。
将自己本就所剩无多的精纯灵力,一丝一缕,小心翼翼地渡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