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万世开太平!——”
砰!
酒坛子自高空坠落,砸了个粉碎。
长檐底下的美妾纱裙美艳暴露,犹自残存着蹂|躏后的爱痕,神情瑟缩恐惧,痴痴地望着人间神明般的男人。
圣贤书里,堪比毒蛇钻孩子魂灵地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皓月当空,俊美倜傥到光的人间神明,痛苦癫狂地唱:
“仰不愧于天!……”
“俯不怍于人!……”
心脏剧痛到阵阵拧紧,错觉下一秒就会碎裂。
胸腔中五内俱焚,难以呼吸,喘不上来气。
悲痛绝望到极致,额角青筋毕露,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生命体征达到了某种危险的临界点。
他高歌。
他狂舞。
理想主义者熊熊燃烧,蜡炬成灰,灰飞烟灭。
剑光成残影,神智疯癫到极致,武学成就在“乱”之中,竟然突破了瓶颈,更上一层楼。
郎艳独绝。
灼灼其华。
世无其二。
底下值班的官兵察觉不对,惊惶地呼喊,企图稳住失心疯病人的精神状态:“展大人——”
“大人——”
“快去熬药,快!……”
圣贤书里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书院里的夫子教:读书,去帮助他们,去救他们,而不是为了避免变成他们。
父母说:你要做个好人。
他想。
他一遍遍地想。
那些朱笔符号的狰狞公卷,那些硕鼠硕鼠,敲骨吸髓,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尸骸堆砌成山的无辜人民。
而他在狼狈为奸。
而他已助纣为虐。
他咬碎牙齿和着血,咽入铁锈气翻涌的咽喉里,一遍一遍,又一遍,疯魔了地思考。
想不通。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接受不了。
不。
他永不妥协。
人间之神凝聚雄浑的内力在掌心,一掌拍碎了自身的额头。
红红白白的脑浆高迸裂,伴随着滚滚热血溅出。
美丽的月色下起了猩红的雨。
疯魔的高歌声戛然终止。
刹那间,万籁俱寂。
死寂。
“……”
底下众人目瞪口呆。
现实千钧重的引力,牵扯着神明坠落回地面,跌得粉身碎骨。
理想主义者步入死无葬身之境,在那方遥远脱尘的境界里,终得灵魂渴盼的洁白。
解脱了。
…………
皇佑五年,翌月中旬,朝廷追封其为三品侍郎将,谥号庄烈。
然,不允许史书留笔。
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