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的晨光再次取代了夜灯的幽暗,将房间内的一切照得无所遁形。苏韫莬躺在行军床上,眼皮沉重,眼底带着血丝,一夜的警惕与那个疯狂计划的雏形,几乎榨干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出无声的抗议,寒冷和僵直带来的酸痛深入骨髓。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任何异常。他必须像前两日一样,扮演好那个虚弱、顺从、需要“静养”的受害者。
陈医生准时出现,进行例行检查。苏韫莬配合地伸出手臂,目光低垂,掩饰住眼底深处那丝不同以往的、冰冷的算计。
“恢复情况比预期慢一些,”陈医生看着仪器数据,微微蹙眉,“主要还是精神压力太大,影响了身体的自我修复。苏先生,你真的不需要聊聊吗?任何情绪积压在心里,都不是好事。”
苏韫莬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只是……睡不好。”
这是实话,但远非全部。
陈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记录下数据后便离开了。
送餐的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年轻人。苏韫莬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缓慢而机械地进食,但味同嚼蜡。他的全部心思,都系在了那个疯狂的计划上。
计划的核心,是那扇门,以及门框上方的烟雾报警器。
他需要制造一场小范围的、可控的“火灾”,触报警系统。混乱,是他唯一的机会。在警报响起,守卫注意力被吸引,安全屋内部可能出现的短暂混乱中,他或许能窥探到更多信息,甚至……找到离开这个房间、探查外部环境的机会。
风险极高。火势一旦失控,他可能第一个葬身火海。触警报后,“老枪”团队的反应度难以预估,他很可能在制造出任何有效混乱前就被重新控制。而且,这种行为本身,会彻底暴露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顺从”和“麻木”,必将引来更严密的监控和审视。
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火中取栗。
但他别无选择。被动等待“b计划”的到来,或者等待周律师、“老枪”为他安排的未知“未来”,结局可能同样糟糕,甚至更糟。
他需要工具。引火的工具。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仔细扫过。行军床是金属框架和帆布,难以点燃。床头柜是实木,但缺乏有效的引火物。被子是化纤面料,燃烧会产生有毒气体,而且太显眼。卫生间……只有毛巾和卫生纸,同样不是理想的选择。
送餐的托盘?是一次性的纸质餐盒和塑料餐具,或许可以。但数量太少,而且容易被现缺失。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套灰色的运动服,以及里面贴身的棉质内衣。
棉布……是很好的引火物。
一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需要撕下布料,寻找合适的隐藏地点,等待时机。
白天显然不是动手的时候。他需要等待下一个夜晚,等待守卫换班后那短暂的、相对松懈的窗口期。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他必须按捺住内心的焦灼与恐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要比之前表现得更加“虚弱”和“困倦”,以减少与守卫、医生的互动,降低被额外关注的可能。
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实则大脑在飞运转,一遍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中缓慢爬行。
午餐,晚餐……他如同嚼蜡般完成着“进食”的任务。
夜幕终于再次降临。
当模拟夜灯亮起,房间陷入熟悉的昏暗时,苏韫莬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计算着时间。
凌晨两点。换班时间。
熟悉的脚步声,低语声,然后是恢复的寂静。
新守卫上岗了。
苏韫莬又耐心地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外面只剩下通风系统单调的嗡鸣,以及偶尔传来的、守卫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如果他集中精神,似乎能隐约听到)。
就是现在。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慢放。他脱下身上的灰色运动服外套,摸索着找到内侧接缝处相对不显眼的地方,用牙齿配合手指,开始小心翼翼地撕扯。
棉布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让他心惊肉跳。他停下来,屏息倾听门外的动静。
没有异常。
他继续动作,终于撕下了巴掌大小的一块布料。他将这块布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棉布粗糙的质感,仿佛握着一块决定命运的砝码。
接下来,是寻找引火的地点。不能离门太远,否则烟雾可能无法及时触门外的报警器。也不能太显眼,要避开守卫可能通过门缝或者监控(如果存在的话)直接看到的角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门后与墙壁形成的那个狭窄死角。那里光线最暗,而且有门板作为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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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只壁虎,贴着地面,无声地挪到门后。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他裸露的皮肤。他蜷缩在死角里,将那块棉布揉成一团,塞进了门轴下方一个极其细微的缝隙里。这里靠近地面,空气流通相对较差,更容易积聚烟雾,而且位置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