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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镜厅（第1页）

摊牌之后，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程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保护”氛围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直白、也更加紧张的临时合作状态。苏韫莬不再是那个需要被“静养”和“评估”的受害者，而是变成了一个携带着关键信息的、需要被“审问”和“利用”的合作者——尽管这合作充满了不对等与相互试探。

“老枪”答应了苏韫莬的条件，但并未立刻兑现。他只是表示，在转移至新的安全地点后，会根据“合作进展”，酌情告知他部分信息。这显然是一种控制手段，将信息的给予与他的配合度挂钩。

苏韫莬没有争辩。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能争取到这样一个模糊的承诺，已属不易。

转移计划被立刻提上日程。纵火事件像一记警钟，宣告了这个临时据点的暴露风险急剧升高。根据“老枪”的安排，他们将在当天深夜，趁着夜色掩护，分批撤离。

而在撤离前的这几个小时，成了信息交换的窗口。

苏韫莬被带到了那个简易的指挥室。这一次，房间里除了“老枪”，还有一名负责记录的文职人员（同样穿着便装，但气质精干）。“老枪”没有坐在桌后，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苏韫莬对面，距离不远不近，既不像审讯，也绝非朋友间的交谈。

“苏先生，”“老枪”开门见山，语气恢复了那种任务式的平稳，“我们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并叙述，从你被顾言澈等人从秦铮处带离，直到我们介入将你带离‘灰鸮’基地这段时间内，所有你记得的细节。重点在于：顾言澈、凌曜、萧驰、叶曦沐这四个人的言行、他们之间的互动、他们与秦家（尤其是秦老爷子）可能存在的联系，以及你在‘灰鸮’基地内的所有见闻，特别是关于韩博士和那个‘白纸计划’的信息。”

范围很广，要求很高。

苏韫莬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必须说，但不能全说。他需要交出足够分量的“筹码”以换取信任和后续的“信息”，但同时，他必须保留一些底牌——关于凌曜可能的内应角色，关于床架的通讯，关于他内心对那些“弟弟”们残存的、复杂难言的情感……这些，是他不能，也不愿完全摊开的。

他开始了叙述。

从海边别墅那个看似安宁实则压抑的牢笼讲起，描述顾言澈冷静表象下的掌控欲，凌曜技术宅外表下的烦躁与动摇，萧驰粗犷忠诚下的简单直接，叶曦沐温柔依赖下隐藏的偏执。他讲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讲述了顾言澈与秦老爷子那场未竟的“谈判”，讲述了他们为了“保护”他而加大药量，试图磨灭他意志的过程。

他的语气大部分时间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有在提及某些特定时刻——比如顾言澈默认使用更强药物时，比如凌曜爆质疑时，比如叶曦沐哭泣着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的声音会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略过了自己偷偷使用电脑联系周律师的细节，只说是“察觉到机会”。他也略过了凌曜留下手机和床架通讯的具体经过，只含糊地提到“察觉到一些异常的信号联系”，并将此作为他判断局势危急、决定铤而走险纵火的原因之一。

当讲述到“灰鸮”基地时，他着重描述了那里的绝对控制、韩博士非人化的“治疗”理念、以及“白纸计划”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本质。他提到了那个沉默的看守，但将其定位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可能存在的内部变数，并未点明可能与凌曜有关。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细节丰富，但又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最核心的、关乎他内心真实情感和某些关键行动的秘密。

“老枪”和那名记录员静静地听着，几乎没有打断。记录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老枪”则目光沉静，偶尔会针对某些细节提出一两个简短的问题，比如顾言澈提及秦老爷子时的具体措辞，韩博士使用的药物可能的外观特征等。

整个叙述过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当苏韫莬终于停下来，感到口干舌燥、精神疲惫时，“老枪”缓缓点了点头。

“很详细，很有价值。”他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这帮助我们印证了一些猜测，也填补了不少信息空白。”

他示意记录员可以暂时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现在，”“老枪”看着苏韫莬，眼神深邃，“基于你提供的信息，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苏韫莬坐直了身体，心脏微微提起。

“周明翰律师，与你已故的父母确有深交。他受托照看你，并非虚言。但他能动用我们，并不仅仅因为私谊。”“老枪”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我们隶属于一个……不隶属于常规执法体系，但拥有特定权限和资源的部门。你可以理解为，处理某些‘灰色地带’和‘特殊威胁’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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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部门……灰色地带……苏韫莬在心中咀嚼着这些词语。这解释了他们为何拥有如此专业的行动能力，也解释了为何行事风格如此隐秘且不受常规约束。

“秦氏集团的动向，以及‘灰鸮’这个组织的存在，已经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老枪”继续说道，“秦铮的疯狂行为是导火索，但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和潜在风险才是关键。而你，苏先生，不幸被卷入了风暴中心，但同时也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观察窗口和潜在的突破口。”

“所以，救我，是为了通过我，来调查秦家和‘灰鸮’？”苏韫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