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黑泽没有阻止我的尝试,嘱咐道:“注意保护自己,先尝试一拳,看看对建筑的结构有没有影响。”
我应声称是,“你尽量往旁边靠一点,但也别变烧烤带鱼。”
黑泽忽然说道:“чао。”
我:“……什么?”
黑泽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蠢货。这才算是正式的道别。”
我不明白。
鱼塚闷声解释:“就是‘再见’的意思。”
我狐疑:“为什么我听起来感觉有点不友善?”
鱼塚‘嘿嘿’笑道:“这个词的话,是有一点你感觉的那个意思。你说万一我们就这么死在这里,你这家伙以后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黑泽语带讥诮:“想必还是会这么天真吧。……至少以后煎速冻食品,记得要先解冻。”
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煎什么煎,什么档次还吃速冻食品,我会记得刷你们的卡去吃酒店豪华自助餐的。”
我在黑泽模糊不清不耐烦地啧声里,用气包裹住拳头,朝着‘狗洞’的上层边缘捶去——
“轰——”
“咔啦、……”
这声音不只是我捶破墙体的崩裂声,还有脚下叫人心惊肉跳、开始剧烈摇晃的建筑楼板。
等等,那细微的木质与水泥相互‘问候’彼此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我把鱼塚一把薅起,一边对墙那头的黑泽喊道:“躲避!”然后拎着鱼塚跳到墙角。
好在这栋白色‘巨兽’的挣扎没有持续多久,在楼体终于回归沉寂后,我拖着可怜兮兮抱着我大腿的鱼塚回到洞口。
“阵?”我弯下腰,一双眼睛看进洞里,“你还好吗?看来还要点时间,这墙里居然还浇筑了钢筋,我现在就来掰开……那是什么?”
鱼塚终于睁开他的眼睛:“雕像?玩具?好眼熟啊。”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就因为我说你天真。”黑泽扶着墙站直身体,他上前两步,将地上那一小只沾满灰尘、跟我们三人一样狼狈的玩偶捡起,从洞口递给了我:“你上次随手丢给我的。”
我盯着手里的贴着创可贴的羊角小狗玩偶,忽然发出瘆人的笑声:“呵……我刚刚那是报复你说我厨艺不行。”
我将手里的羊角小狗玩偶转了个方向,让它的脸朝着黑泽站着的洞口,“阵——!你看它,是不是跟你一样可爱?”手指则是一把撕掉了遮掩住它眼睛部位的创可贴。
“——什、”
鱼塚惊呼的声音盖住了墙那头稚气但冷冽的话语:“谁在说话?!”
“诶嘿嘿嘿嘿……”我怪笑起来,“阵酱,火势好大呀,你现在的体型已经可以自己从洞口出来了吧。还是说要哥哥抱你出来?”
鱼塚整个人变成黑白色,表情还复刻了名画呐喊:“大哥?!你、你们???发生了什么????”
满头雾水的鱼塚下一秒就看见了我无法自制地笑得合不拢嘴的原因——
先是一只细嫩苍白的、但柔润圆乎藕段似的胳膊从洞里探了出来,上面还耷拉着半截似乎被火燎断的衣袖;接着是一颗缀满月光银白色缎丝头发的脑袋,看起来年龄不超过个位数的稚气脸庞在半个身子探出洞口后,朝我仰了起来。
虽然火舌把漂亮的头发从肩膀处烧断,发尾还参差不齐;虽然漂亮精致的脸被主人板起、而绿莹莹的眼睛像生气的猞猁眯起;虽然我很清楚这家伙可能下一秒就要从废墟里找寻出他的伯莱塔甚至通用机枪,对幸灾乐祸的我进行扫射……
但!是!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洞口伸手卡在洋娃娃似的黑泽手臂下,一把将他从他身后忽然喷涌的火舌中‘解救’。我大喜过望:“哈哈!这下落我手里了吧!现在谁来要,我都不会把你还给他的——”
鱼塚目瞪口呆,手指颤抖着指着突然缩水,回到那个我们还没有遇见彼此的那些年月里的黑泽,振声喊道:“大、大哥!!!!!”
黑泽的小脑袋根本堆不下他头顶井喷般迸发的红色井字号:“放·我·下·来。”
“砰、砰、砰——”此刻断裂的钢筋们那歇斯底里的呐喊已经无法再引起我们三人的注意,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蒙娜、不对,不是这个……
“啪!”黑泽对我送上道德观修正之掌。
“快点离开这里。”他的每个字似乎都是从齿缝里含着火气蹦出。
我眼里生理的泪水打着转:“忘记这个东西的效果虽然能让身体变小,但体能完全不会有影响……我好像给你打成脑震荡了。”
鱼塚拉了我一把,带我朝着刚刚诸伏景光给我们指的、浮动着亮光的出口奔去:“你你你你你、你倒是跑一下啊!克制一下你对不良诱惑的钟情——”
崩溃的不止有鱼塚的精神状态,还有本就摇摇欲坠的楼体。不断有落石掉落在我们前行的道路上,每分每秒都想在玩蒙眼飞刀的魔术表演,只不过我们负责当砧板上的那块肉。
我左手揣着迷你黑泽,婴儿抱的姿势并不费劲;余光又瞥向拽着我胳膊奋力奔跑的鱼塚,越过他的身体,侧面的墙壁上巨大的裂缝让我无法忽视。
“啊啊啊啊啊!!!”我眼中,周遭仿佛进入了真空地带,一切都是那么轻盈、缓慢——就是如果头顶的楼板不在缓慢地下落的话,还是别有一番诡异的、破落的浪漫感觉的,“来、来不及了啊!!!!!”
我反手拎起鱼塚的后脖衣领,再跳过两堆建材碎块后,意识到这姿势容易把已经长得有两个我大的鱼塚,当抹布擦地后,换成揽着他找不见的腰,像一只公文包半抱半夹在胳膊里——